一条报道说,前哨赛的参赛名单公示,由于调职的缘故,展慎之被分在摩区三组;另一条,乔抒白觉得很好笑,讲展慎之和搭档在巡逻时,抓到了一个正在兜售致幻糖的非法商贩。
照片上,展慎之的脸还是模糊,站得笔挺,他的搭档方千盛揪着矮小的商贩的领子,把小贩揪离地面,大方地对镜头咧出八颗白牙,好像那种在双子湖里参加仿生金枪鱼赛获得了第一名,正在拍照炫耀的钓鱼发烧佬。
展慎之和乔抒白的联系还算密切,没再问过关于罗兹身亡那天的事,让乔抒白隐约觉得自己领悟到了获取展警司信任的关键:装蠢、装可怜、装白痴。
不过展慎之本人倒没有乔抒白想得那么绣花枕头,他不知从哪弄到了金金当时去警局报案的笔录,以及失踪的四个跳舞女郎的资料,甚至还成功登录了咪咪和第一个失踪女郎笑笑的某个出于法律灰色地带的交友软件账号。
他发现她们在失踪前,都与同一个叫lenne的人有密切的加密消息往来。但这个叫做lenne的人,已经几天没有上线。
调查到这里陷入了困局。展慎之要求乔抒白:“你平时多留心,身边还有没有用这个软件的人。”
乔抒白像做贼似的,四处偷看了跳舞女郎的手机,都没有发现这软件的痕迹。甚至还自己下载了一个,但软件只限女人和有钱男人使用,需要视频验证或者验资,乔抒白两个都不沾,只好放弃了。
三月中旬,乔抒白换了宿舍,从臭气熏天的八人间里搬出来,和路淳两人分享一间十平的卧室。
他拥有了一张不用爬上爬下的一米二宽的床,还有了一个小床头柜和衣柜。
来耶茨十多年,乔抒白头一次过上这种有尊严的生活,不再活得胆战心惊、受尽欺辱,也不用对人人曲意逢迎,如同来到了仙境。
躺在新床上的那一刻,他真飘飘然得几乎快忘掉支撑他活过这么多年的愿望了。
不过第二天晚上,他的梦就醒了。
晚上九点半,乔抒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发现门上了锁。他先是轻轻敲门,路淳不开,他只好开始用力地敲了几下。
大约敲了三十秒钟,门被人一把拉开,路淳腰间围着白色毛巾,满脸好事被打断的愤怒,火大地骂着脏话,狠狠地推乔抒白肩膀:“没见我忙着?”
“路哥,”乔抒白被他推得往后好几步,不敢生气,讨好地对他笑,“我是来睡觉的。”
“我在里面忙着,”路淳身上的肥肉震颤着,“你听不懂?”
乔抒白还想和他讲讲道理:“可这也是我的房间啊——”
他的话没说完,一股巨大的力扇在他脸上。乔抒白的背撞在墙上,眼冒金星,右脸火烧一般肿了起来,牙齿都仿佛松动了。
“我说,”路淳的声音像从天外传来,阴沉冷酷,“不会教教几个小姐跳舞,就觉得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吧?让你滚,你就乖乖给我滚出去。”
门在乔抒白面前猛地甩上了,昏暗的走廊里没有别人。他头顶的灯可能快坏了,一闪一闪的。
他一步一步往外走,头还晕着,脸痛得像被刀割了一百道,失魂落魄地走出破破烂烂的宿舍楼,宵禁已经开始了。
无人机的探照灯在街上扫过,他躲进屋檐下,体内突然传来展慎之的声音:“你为什么还在外面?”
展慎之的嗓音中气十足,傲慢非常,像指责他违反宵禁规定。
乔抒白几乎是恨着这样不谙世事的大少爷的,但他现在已经很清醒了,展慎之比俱乐部那些暴徒好糊弄的多,是他唯一有希望攀上的靠山,只要能往上爬,不再过这种日子,要他跪在地上对展慎之摇尾乞怜,他就可以做最可怜的那条狗。
“展哥,”他挨着墙,细声细气地对展慎之说,“我被赶出来了。”
“怎么回事?”
“就在十分钟前,你可以看录像的,我得先找地方躲躲。”
乔抒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巡逻的治安警和无人机,跑到他上次来过的私人影厅敲门。
影厅老板娘本来不冒险开门,或许是看他像条丧家犬犬似的,还是开了条门缝,把他放了进去。乔抒白想多给她十块,老板娘不收,给他塞了回来,带他进房,还送了他一瓶冰水。
观影间很小,黑漆漆的,乔抒白拆了毛毯盖在身上,用冰水敷脸。
展慎之应该是去看了看了监视器的录像,出声问他:“那是谁?”
“我的新室友,”乔抒白裹紧毯子,告诉他,“以前的领班,路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