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人马打了个照面,恭声喊。
扫地的小和尚跑了,没扫完的灰烬往人身上扑。
五太太走到儿子面前,黑色的绒布裙摆盖住脚踝,尖头皮鞋四周沾着些许风尘,她的呼吸隐约有几分难言的急促:“小炽。”
“你头上怎么伤了。”五太太问。
晏为炽将抛在半空的打火机接住,一语不发地蹲着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会,不快不慢地起身。
母子两人在这盘棋上各走各的,此时碰上了,没有西方的贴面打招呼。甚至连个拥抱都没有。
疏离的意味在他们之间这方寸之地肆意膨胀。
“你父亲在等我们,走吧。”五太太仰了仰脸,率先往寺里走,记忆的长河在她脚下流淌,关于她,关于她的儿子,关于他们母子。
那时她整个孕期都是外界甚至晏家都不太知晓的隐秘,她顺利生产后不久,先生就说要立小炽为继承人,她不愿意。
做继承人太辛苦了,也没什么乐趣。
但她太仰慕先生了,他拥有无穷的智慧,做出的选择不会有错。
于是还在婴儿床里的儿子就这么被定义了人生。
当时先生并未对外透露,只是他们在房里的一次谈话。月子里出了件事,先生把她跟儿子送去一座小庙,一待就是好几年。
之后他们回到晏家,继承人一事正式揭开,伴随着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定了的谣言,先生没澄清。
才七岁的儿子开始经历绑架勒索,回家的第一年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先生告诉她,身为大家族的子嗣,除非是痴呆儿,否则没有完全的平安顺遂一说。
死亡与血腥都是该受的,要受的。
继承人受的会乘以倍数。
主宰与被主宰,取决于自身的能力。
她被先生说服。
直到儿子十五岁那年,他十哥的外公一家设局要他的命,先生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被活埋在地下,手脚全断了奄奄一息,她再也承受不住了。
先生却说,儿子的学识才能,格斗枪械,以及天生灵敏的商业嗅觉都符合一个合格的晏氏继承人水平,缺点是陷在框架里中规中矩,和他的大多子女都是一个模板。
更麻烦的是,儿子理性过了头,少了冲劲,对一切都无欲无求。
哪怕是还击跟报复。
那时恰逢晏氏内部多个派系蠢蠢欲动,她夜夜提心吊胆,担心儿子惨死身首异处。
先生便干脆设局把儿子送走,看他能否在外面自我完善。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先生为儿子选的城市是春桂,学校是西德职高,可先生选的一定有他的道理,她听了先生的,哭着求儿子入局。
儿子不配合,不屑借刀杀人,走别人铺好的路,人生不能自主没有选择。
他被她惹烦了,发了脾气,本就不深的母子情又稀释了一次,
她以死相逼,他同意了。
这就有了后面的弑母,废弃,流放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