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生意上的许多事情都攒在这个时候拍板,司镜几乎每天都要去凤麟阁。
凤麟阁是司家最大的盘口,里面开辟了一个小亭子来用作办公,司镜平时过来便会在这里处理公事。
办公的亭子四周绿荫环绕,怡人身心,可埋头伏案久了总归有些疲倦。
司镜揉着眉心离开古朴的黄梨木桌案,面向鲤鱼池舒展身体。
周屿脚步匆匆地穿过回廊,进入亭子后道:“小司总,韩老爷子来了。”
司镜又做了两下扩胸动作,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有没有说来干什么的。”
周屿摇头,“没有,只说是过来看看。”
司镜玩味笑道:“韩老爷子年纪大了很少出门,要出门也是去散心,怎么会来我这里,看来这趟是有意过来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屿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天订婚宴上的事还在发酵,会不会是为了这个?”
“我去看看,”司镜边说边抬腿离开,耳边的碎发随着脚步扬起,没走两步就停下,“对了,这几天安排点新面孔,去韩家的盘口里唱唱戏,把稀罕物件收了。韩家的古玩生意是肯定起不来了,别让好东西流进别人口袋里。”
周屿意会地微笑道:“明白。过年前一定摆上凤麟阁的货架,也算是送他的新年礼物了。”
司镜意味深长地牵起一抹笑,松了松衬衫领口迈开步子,领着周屿离开凉亭。
韩老爷子是韩家的上一代当家,在整个古玩圈子的上一辈里举足轻重,凤麟阁的管理亲自陪同他在主阁里观赏古玩。
这慈眉善目的老人目光停在货架上的其中一个格子里,眯着眼睛细赏着,双手握着拐杖的龙头,食指不时地轻敲着。
“青玉的扭丝纹环,战国时期的物件。
青玉料子虽然寻常,但这类玉器在那个时代不常见,这只还是内外双环相连,怕是全国都找不出几件啊。”
切尔西靴沉厚的脚步声渐近,司镜含笑的声音也随之而来:“伯父一如既往的博闻广识,这是我从一个历史系教授手上收来的,摆出来撑撑场面而已,这面货架全都是非卖品。”
韩老爷子好奇道:“历史系教授?那一定清楚它的价值,你是怎么收下来的?”
司镜在他身边停下脚步,神秘笑道:“以物易物。”
“原来如此……”韩老爷子不禁点头,“太过珍贵的东西不能用金钱衡量,就只能用同样珍贵的东西来交换了。”
司镜无意和他闲聊,故作责怪的语气问身边陪着的管理:“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能久站,你们怎么不知道招待?”
她虽是这么说着,眼睛却稍稍眯了一下。
凤麟阁的女管理明白她只是做个样子,低下头得体地认错:“实在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诶,小镜,”韩老爷子抬了抬拐杖,为那女管理说情,“是我想看看你这里有什么好物件,不关她的事。”
司镜顺势道:“那我陪伯父一起坐下聊吧。伯父请。”
她边说边伸手做了手势,韩老爷子自然不再继续观赏古玩,点头走向主阁的中央会客区。
茶点早就上好,司镜先扶着韩老爷子坐在一边主位上,随后往旁边的另一个主位坐下,周屿和女管理都在她身侧候着。
没了闲聊的话题,韩老爷子便言明了来意:“我今天其实是专门过来找你的,有些事情总是要面谈才好。”
司镜喝了口茶,微笑着说:“您说。”
韩老爷子没往椅子里靠,挺直着身体将拐杖竖在前面,双手扶在拐杖龙头上,神情趋渐严肃:“最近的闲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启鸣跟沐欢的订婚宴上出了这种事,影响很不好。
再过不久这两个孩子就准备结婚,如果这些不干不净的话传到季家人的耳朵里,怕是要出事啊。”
他的来意正如司镜猜测的一样,是为了订婚宴上发生的那件事情。
这件事虽说不小,但说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他亲自上门找司镜聊,韩家对季沐欢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
早就做了心理准备的司镜不慌不忙,甚至靠着椅背小口地抿着茶水,悠然地回答:“您是有了什么处理方式,所以想找我商量么?”
韩老爷子闻言,疑惑道:“难道你没打算处理这件事?”
“当然,”司镜放下茶杯,面色真诚又无辜,“我相信清宴跟启鸣哥没有不明不白的关系,沐欢前几天还跟我们联系过,她跟我一样。而且您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搭理外头那些嘴欠的。”
她这话也不是胡说,季沐欢在跨年夜给姜清宴打电话,无形中就表达出了这个想法,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
韩老爷子有些语塞,面容忧虑了些,“可我跟你伯母,都不喜欢启鸣惹来这些闲话。”
“那您不该找我,”司镜意有所指地说,“现在被针对得最严重的是我家清宴,即使她澄清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如果是启鸣哥出来说句话,那就什么事都没了,他的风评一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