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炎也并未多言,只是坐在他的身侧,简单解释道:“手机提醒我你买了今天下午的机票。”
他们曾一同生活,亲密无间,手机里保存着彼此的身份信息,就像粘稠的胶水,即便撕扯得如何惨烈,也会有丝丝缕缕的粘液散落,在未来的某一时刻提醒着他们过去如何如何。
这是第一滴。
“我不会打扰你,”祁炎哑着声说,“阿景,我想在你身边呆一会儿。”
余景没有反应,等同于默许了祁炎的举动。
他们并肩坐着,在没有任何护栏的矮台上,周围人群或来或往,都脚步或急或缓。
直到登机的广播响起,余景起身走向登机口。
祁炎跟他一起,如影随形。
一小时的航程,余景去了一个海边度假小岛。
他在房间内放好行李,正好趁着晚上出去吹吹海风。
祁炎像在走廊上等他,余景出去他也跟着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
终于,余景踩上沙滩,回了头。
“阿炎,”他轻声问,“其实你不喜欢和我回家吧?”
祁炎靠近一些,走在他的身侧:“嗯。”
“也很介意我没有告诉我同事你的存在?”
“嗯。”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好像也没有什么撒谎的必要了。
他们第二次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坦诚相待。
余景低着头,踢了脚粗糙的沙砾:“那你为什么不说啊?”
祁炎沉默片刻,道:“不敢说。”
余景抛下父母和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好像全世界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祁炎指指点点。
余景的错是对,祁炎的对是错。
他应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应该永志不忘铭诸五内,应该永远匍匐以最低姿态示人,因为他是始作俑者,是罪魁祸首。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一二?
他不配。
“对不起,”余景停下脚步,轻声道,“我爸妈那样对你,我不应该强迫你跟我回去,我也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你觉得在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无依无靠。”
祁炎眼眶发红,喉结上下滚动,吞下哽咽。
晚风吹开余景眉前的碎发,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
他的眉眼精致,说话时语气温柔,就像对待自己的学生一样,也像极了十八岁的余景。
“你不要针对菜楚楚,不要干傻事,公司正在上升期,你的员工都需要你。”
“也试着放宽心态,看清自己的内心,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
余景说完笑了笑,转身面向一望无垠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