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眼睛眨也不眨,道出了惊人之语,“那女儿想问父亲一句,可曾有过进一步的打算。”
此话用在裴太师身上,已经是大逆之罪了。
裴太师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自己这个待字闺中的女儿,莫说她是女儿家,就是他那两个不堪大用的儿子,也断然说不出这话来。他不知道是该震惊,还是欣慰惋惜。
裴太师久久没有言语,如此过了良久,他叹道,“为父乃是大周臣子,一日为臣,终身为臣。”
裴周虽然位极人臣,从未有过谋逆篡位的想法,不说深受太宗皇帝隆恩遗命,辅佐幼主,挑着整个大周天下的重担,夙兴夜寐,鞠躬尽瘁,另一方面也是不愿日后在史书上留下背主逆臣的骂名。
可惜他不会知道他过世后裴家的下场。
听到裴父这话,顾然心里有那么一丢丢惋惜。不过也能理解,在深受儒家思想熏陶讲究忠孝节义的封建古代社会,不是所有人都有谋朝篡位的勇气的,而且造反的后果也不一定能承担得起。
即便以裴太师这般天时地利人和,成功改朝换代,子孙后代不济也未必能坚持得了太久。只是顾然想着若是裴家成为一国皇室,哪怕只有一两代,也算不算完成原主的心愿。
但既然裴父否决了这点,那顾然就将这个想法先压下了。
“既然父亲没有打算进一步,那便退一步吧。”顾然看着他,目光坚定分外认真道,“这不仅是为了父亲,也为了裴氏。”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道理,父亲不会不知道。”
“父亲在太师这个位置上已经太久了,执政大周天下也太久了,不止是皇帝,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乃至天下人都在看着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外戚的荣耀对您来说可有可无,但对裴家来说,祸大于福。”
她面色淡然无波,语气却清晰坚定,斩钉截铁,仿佛预料到了裴家的未来。。
仅是以裴母和两个兄长,还有府内上下便可观出,裴兰昭入宫只会更多助长他们的野心和贪欲。
有一个当家权臣和成为皇亲国戚那是不一样的概念。当了贵妃想当皇后,当了皇后便会想生下太子,好成为太后,裴母不就是因为这样,才敢胆大妄为么。
裴太师在时尚且不能完全压制管住他们,可一旦不在了便会更加肆无忌惮了。
顾然的话令裴太师陷入了沉思。
裴太师其实没有那么在意看重成为外戚的荣耀。
要说什么从龙之功,的确人人向往之,但他都辅佐过幼主,拥立过新帝了,还在乎这些功劳么。
要说什么成为皇帝的泰山,捧自己的外孙坐上皇位,让以后的大周皇帝都流着一半裴家的血脉,这听上去是很诱人,但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难道不是更香么?
裴太师连这样天大的诱惑都能守住本心拒绝,又怎么会看得上那点好处。
正如顾然所说的,成为外戚对裴太师来说可有可无,这段时间以来朝堂上的争议,并非是他想让他的嫡亲女儿当上大周皇后,而更多是附庸他的官员集团乃至其他向他示好的官员所希望看到的,所以才被推了上来。
这也是一场新帝与朝廷文武百官之间的博弈。
正因为新帝刚登基还未掌握实权,百官也想掂量掂量这位从宗室中挑选出来的新帝的份量,态度是强硬还是隐忍懦弱。
裴太师也是如此,所以默认了百官的试探,他心里终究是想着日后归政于李氏天子的,但这位天子是有贤明之君的潜质,还是平庸无为甚至昏庸,若是后者,他可能就要做好再换一个皇帝的打算了。
大周的江山若是交到无能之人手中,甚至于他执政二十多年来定下的基调国策之后改弦易辙毁于一旦,那他死也不瞑目的。
看过剧情的顾然知晓,裴太师最终是会对新帝退一步的,裴兰昭入宫为贵妃便是裴太师的退让。
但既然要退,不如顾然提前来告诉他,让他退得更彻底些。
“父亲没有那个想法,不妨也让下面的人看清楚一些,免得有些人走错了路,自我膨胀生出妄念来,反倒为父亲和裴家招来祸事,也令朝纲不稳。”
裴父执政多年,必然在朝中早就形成了一个以他为首盘根交错的巨大利益集团。裴父没那个更进一步的心思,不代表别人不想啊,比如自以为聪明领会太师的心思,不断鼓吹让太师之女入宫为后,好日后生下皇子继承皇位,他们也能跟着获得更多的利益。
裴父叹道,“你说的不错。”
让裴太师最意外的还是女儿裴兰昭,能看得这么清楚且分析利弊透彻,甚至不比他的幕僚门客差。看来他往日真是忽略了这个小女儿太多,不知其竟然聪慧到了这种地步。
其实顾然还是更多占了原身记忆还有剧情的便利。
最后裴太师沉声道,“让你入宫一事,为父会向陛下推辞的。其他事情,为父也会处理好的。”
裴父何等聪明之人,听顾然所说便猜到裴家因为此事而人心浮动,女儿更是对裴家的未来产生了担忧。
这点他的确是忽略了,也许是心-->>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