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消磨着,临近亥正时分。
孟秋早已将作息调整过来,听着外头淅淅沥沥地声响,一边打算就寝,一边忍不住想着这是个好兆头,“雨下小了。”
帘外的风声寒凉,哪怕她门窗紧闭,冷意也不住地往屋里头渗。熄了火,游廊的灯笼还亮着,院里的树影透过窗纸,映在床幔上,婆娑着斑驳陆离。
她默默裹紧被褥,困得眼皮子打架,却乍闻人声渐近。
走廊里传来的步履声有些匆促,像是步子既疾又大,才踏出这样的声响。风起帘动,灯笼也晃晃悠悠,散落着摇曳不定的光斑,宛如一场昳丽的梦境。轻微又凌乱的说话声微不可闻,却是清晰可辨。
“这么晚了,谁啊……”
“使臣、使臣大人?您怎的过来了?”
“诶,诶!娘子已睡下了!”
“我只与她……说句话。”
少年郎的音色清朗,此时低着声儿,便有些泛着哑。一墙相隔,他话音不远不近地传到孟秋耳中,如似珠玉相撞,温润好听得令人心弦一动。
少顷,在他说罢之后,轻轻地、又极其坚决的叩门声响起。
夜深人静,风雨阑珊,这几声便显得格外属人耳目。哪怕孟秋还在昏昏欲睡,也因此而惊醒了。
“叩叩、叩”……
“吱呀”~
“来了……”房门被打开,孟秋并没绾发,只披着外衣。她倚门站着,面上还带有尚未退却的困倦,迷蒙且茫然的昂首看向燕承南,颇为迟钝的问着,“怎么了?”
昏昧烛光之下,她眉眼被模糊地看不分明,好似以薄光为纱,遮在上头。光影里,这张面容仿佛与岁月里的模样相互重合,化作燕承南熟悉而陌生,但必定认得的神情。
“您回来啦?”
或许是孟秋的语气太温柔,又大概是旁的缘故。
“诶、殿下——”
风乍起,烛蕊微弱,墙面上重叠着映在一处的身影也有些黯淡。但随着烛花轻炸,噼啪声里,即便光线稳定,那两道影子却仍旧依偎着,并无半点儿分开的痕迹。
若说风月情浓,却更似久别重逢。
旁边候着的孟阿嬷见状,惊得连忙上前,又被燕承南身后跟着的宣柏赶紧拦下。他知情识趣的拖着孟阿嬷往外去,连同三三、六六也一并教人带走,将偌大个院落,都留予他俩人。
宣柏的安慰和解释声儿太远,教孟秋没听仔细。但大意里的揶揄做不得假。可唯独孟秋知道,压根不是那回事儿。
起码现在不是。
“殿下……”孟秋愈发柔下声音,虚虚拥着骤然倾身而来的少年郎,掌心触及他衣裳,却摸了满手湿冷。鼻端是浅淡的酒气,怀里是他,教孟秋本是关心的言语一顿,忍不住嗔怪起来,“……您喝酒啦?还是淋雨回来的?”
燕承南依旧不做声。
他以堪称轻浮放浪的姿势,不管那些礼数、尊卑,将孟秋紧抱入怀。双臂揽住孟秋腰间,俯低着头,埋首在她颈窝里,汲取着她身上的暖意与温存。他顾及不到那些人言可畏,也在现下将所有疑虑都抛开,仅剩着,想要待在孟秋身边……这个念头。
“殿下?您怎么啦?”而孟秋逐渐感觉到不对之处,“出什么事了吗?还是别的原因……您这……”
“您说话呀……”
可他不愿答,而是愈发沉默地,将额头抵在孟秋颈侧,贴着她温软肌肤,轻微摇了摇头。他起初真的只想找孟秋说几句话,未曾想,等到见着她,便不止于此了。
风起,他察觉到孟秋被冷得瑟缩,迟疑一瞬,还是在松开她和继续下去之间,做出折中的选择。
少年郎晓得自个儿不该这样,不论孟秋是不是故人,更不论孟秋到底是谁。他怀揣着明知故犯的忐忑与慌张,以及年少的羞涩与无措,还有对她的依赖与恳切……他拥着孟秋并不放手,更与她一并进房,关上了屋门。
……只在她面前,偶尔脆弱一会儿,也无妨罢?
她会谅解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ps:别想了,没有拉灯。
前十,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