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依旧滚热,温度透过单薄杯壁沾染在他掌心,握得久了,便有些灼人。素胎的瓷面一片洁白平滑,容不得半点儿瑕疵,衬着里头淡青的翠色,很是耐看。
“你错在何处?”燕承南语气莫名的问着她,却不留予她回话,而是自问自答地继续道,“僭越规矩,的确是错了。本官该当如何罚你?”
孟秋怔住。
她不太明白燕承南的话下之意,温和体贴得令人措手不及。但她还是借坡下驴的,用着这个燕承南亲自递过来的台阶,再次换下称呼,“……任凭大人处置。”
“念你曾也有功,便将功抵过,就此罢了。”他搁下茶盏,底足与案面儿相碰,发出清脆声响,“若再有下回,决不轻饶。”
“我……”孟秋愕然看他,话未出口,就因着他眉眼间的冷淡而尽数咽下,“……是。”
“嗯。”他再去问另一事,“待到离城时,你同去。此事你应当已晓得了。”
“宣大人和我说过,但我寻亲还……”孟秋犹在装模作样,却被他看来的视线惹得语塞无言。她当即掐断那些废话,朝着燕承南讪讪笑着,“任凭大人吩咐。”
燕承南遂挪开眼,“嗯。”
“不过,”她蹙眉问着,“我该以什么名义和您一起离开?”
“……”闻言,燕承南眉心也微皱,却是有些恼了。这话说得太过暧昧,哪怕他对男女之事惯不上心,但到底是个少年郎,听见这话,难免生出几分羞恼。
他冷然看向孟秋,那些斥责的言辞还未出口,就与她茫然望来的一双眼眸,四目相对。她双眸明净澈然,宛若一汪清透见底的湖水,恰似燕承南在宫中最爱的那太清池,见不着半点儿污浊秽乱。不论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旁的意思。
大概是他误会了……?
这般想着,燕承南起初因着被冒犯而生出的恼意一滞,稍作散去,又在她迷茫的目光里,真真生出几分羞来。继而,他恼羞成怒,冷斥着,“同去罢了,何来的一起?”
“可是……”宣柏就是这么和她说的。
“还不住口。”
“……哦。”她只得被迫闭嘴。
那面,过了少顷,燕承南看着她,面色方才和缓下来。他和孟秋说教,“既是小女儿家,与旁人讲话,便多注意着些,莫要信口乱说。”
“我……”孟秋刚想反驳,又倏地反应过来。两人到现在,哪有多少这般寻常的对话。想到这儿,她忍着没再多说,还愈发低声细语的附和着,“您说得对!”
或许是她这作态有些伏低做小的模样,宛若被他凶得害怕,教燕承南禁不住地有些懊恼。
哪怕他生气,也不该对个姑娘家发火,还用着那么重的语调。可不就吓着她了……
是以,他蹙眉片刻,极其少有的率先与孟秋搭话。
“……再过几天便需离开,你今日回府后,记得提前做好准备。”他生疏又僵硬地找着话题,“途中艰辛,或有不便之处,多忍耐一些,等到抵达后即可。”
孟秋迟疑着点头,“好……”
“你寻亲一事不必再说,我也不再过问。”他本意是想让孟秋宽心,偏生忍不住在末尾添上一句,“若有人问及,不许提我。”
“哦……”
“若还敢如同方才一般,言行无状,甚于胡说八道,我必定……”他话音一顿,再看孟秋好生委屈的神情,骤然没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