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上面已经传下了命令,解除了哥伦布的隔离。只要再过一周,就会把这烦人的家伙放走。而眼下,既然有大商人打点监狱内外,他也收了一大份礼物,就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更何况,这狼狈的家伙出了监狱,弄不好摇身一变,真会变成他整天唠叨的,什么“卡斯蒂利亚的贵族”,什么“海军上将”,什么“女王最看重的大航海家”。哪怕是笑话般的假话,听这家伙一天念叨几十遍,这一年半下来,他也都有些似信非信了…“哥伦布,这些都是你的,你慢慢吃,没人管你!今天吃完了,明天还有,不会把你绞死的!…”
“再说一遍,这是某个大商人,为你加的餐!他还让我,为你捎一句话…那就是你欠他的债,就到上次见面时,2ooo金币为止,不会再滚利!下次见面,他也不会再向你催账。后面等你航海财了,可以慢慢还…”
“啊?欠债?2ooo金币?你是说…那个该下火狱的犹太佬…以利亚撒?…”
闻言,哥伦布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连塞到嘴里的烤肉和白面包,都忘记了咀嚼。他不可置信地抽了抽自己的脸,啪啪生疼没做梦啊?这一刻,哪怕以他自骨髓的自信,听到“犹太债主请他客”这样离谱的话,依然是以为出现了幻觉。
“什么?!那个把一个铜板都掰成两半花,把海绵里最后一滴水都榨干净的犹太佬…竟然会打点监狱,请我吃这种大餐?!…你确定是他?不是女王派来的使者,为我加的餐?…”
“。卡斯蒂利亚女王的使者,在里斯本的监狱里,为你加餐?哈哈!啊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听到这种只有哥伦布才能想出的地狱笑话,狱卒哈哈大笑,几乎直不起腰来。好一会后,他才停下笑容,怜悯的看了眼这个囚徒的脑袋,做了个傻子的手势,转身离开了。
“喂!你别走啊!你等等!你把话说清楚!…”
哥伦布扒着生锈的铁栅栏,又喊了几句,却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折腾了半晌后,他呆呆坐在臭的草床上,闻着葡萄酒和牛奶的香气,就好像一尊同样生锈的雕塑。可他浑浊的眼睛,却在不断闪动,甚至一点一点的,放出了光彩。
“圣母啊!真是以利亚撒,真是那个奸猾贪婪的家伙,给我加的餐?…看起来,狱卒没理由骗我,也不屑于骗我!…”
“上主啊!他确实有这种无孔不入的本事…可是,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他从来不会施舍一个铜板,除非这个铜板,能给他带回一枚银币?…是了!他给我这些吃的,是想让我,还他狗屁的2ooo金币欠款,2o枚金币滚出的2ooo欠款!…”
“等等,等等!我被葡萄牙国王关在监狱里,都一年半没和外面联系…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还他钱?我从西潘古弄来的那袋金子,从土人那里弄来的棉线团,都连着船一起,被葡萄牙人抢走了啊!…除非…”
“我的女王啊!除非…这个奸猾的犹太商人,知道我快要被放出去!他知道了些什么!…不对,仅仅是放出去,他也绝不会这么友善,绝不会把滚利停下,还请我吃喝…除非…女王派出了使者,来接我离开葡萄牙人的监狱!女王在等着我,我会成为女王的座上宾,我会再次成为女王的舰队司令!对,一定是这样!…”
“哈哈!我明白了!我聪明的哥伦布,终于想明白了!…在被残忍冷酷的葡萄牙人,关押了一年半后…在我喊出新航路的消息,传遍里斯本港口一年半后…女王终于压倒了葡萄牙国王,骑在了那个男人身上,逼着该死的葡萄牙人放人了!…”
这一刻,在昏暗肮脏的牢房中,哥伦布猛然仰起头,披散下又长又乱的灰褐色头,只露出一只完好的耳朵。他蓝色的眼睛,再次放出狂热自信的绿光。
这一刻,四十四岁的哥伦布,狂躁喊叫着,像是个四岁的孩子。而癫狂的大笑,熟悉的咒骂,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喊声,又一次如鸦叫般响起,越来越大,反复在牢房中回荡!
“啊哈!Vaffannetnete!…”
“啊哈哈!我,唐·克里斯托弗·哥伦布,荣耀的卡斯蒂利亚贵族,现了去往东方的新航路,是最伟大的大航海家!…”
“啊哈哈哈!我终于要离开了,我终于要自由了!我会离开这座臭的监狱,来到我挚爱的女王的面前,向她回禀我的英勇睿智、我的无畏不屈、我的虔诚与忠诚!”
“啊哈哈哈哈!上主见证!我,伟大的、蒙主庇佑的哥伦布司令,必将再次率领卡斯蒂利亚王国的海军,率领一只真正的海军舰队,重返满是黄金与珠宝,满是财富与荣耀的西潘古!我会为了女王,征服野蛮的西潘古王国,带回源源不断的黄金财富,再成为富庶西潘古的最高总督!…”
“啊哈哈哈哈哈!我哥伦布,又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