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策才启蒙半年左右,只识得一些字,并且背了些诗文。
叶大儒得知他的进度,便按照他所学,面容严肃地让他背诵一篇启蒙的文章。
谢策这半年多教尹明毓折腾地,毫不怯生,张口便背,口齿伶俐,只偶有磕绊,也不需人提醒。
叶大儒捋着胡须,频频点头,待到他一篇背完,又点了另一首诗,随着谢策的背诵,眼神越来越欣赏。
谢策站在叶大儒面前,再次背完之后,便仰着头,一双大眼睛注视着他,等他继续提问。
叶大儒并没有再让他继续背,抚着胡须肯定道:“甚好,甚好。”
谢策听得懂叶大儒是在夸赞他,有人夸他,就是好人,他就眉开眼笑起来,奶声奶气地回道:“叶祖父,眼光好。”
一脸严师相的叶大儒:“……”
这真的是谢家的孩子吗?他不禁又想起码头的场景。
果然,不正常。
依照谢家家风,教养出来的子孙理应是最端持守礼的,毕竟从老太爷到右相,再到谢钦,皆是这般,在见到谢家这小郎君之前,叶大儒也以为他就是谢家子的模样。
没想到……谢策跟他所见所熟知的谢家人大为迥异。
而这般小的孩子,不怕他也就罢了,竟然还夸他……眼光好。
叶大儒脸上的严肃之色微滞,想要作出些软和的反应,又不甚适应,神情反倒显得更僵硬。
谢策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好像更不高兴了。
尹明毓坐在姑太太下首,端起茶杯,遮住嘴角的笑意。
谢老夫人则是轻咳一声,道:“策儿,不可如此。”
谢策茫然,不可什么?
然谢家人习以为常,叶大儒和叶家其余人却见过不少寻常孩子,尤其家里有一个比谢策只大了两岁的叶扉。
叶扉已经是极聪慧的孩子,三岁之时也不如谢策大方伶俐。
叶大儒放弃对谢策展示温和的一面,转向谢老夫人夸赞:“您这曾孙,天资不俗,眼神清亮,小小年纪便有大将之风,不愧是谢家子。”
叶家小郎君站在祖父身边,听到祖父夸谢策,看向谢策的眼神有些藏不住的不服气和斗志。
尹明毓注意到,颇觉有趣。
而谢老夫人听到大儒对曾孙赞不绝口,笑容满面。
若是从前,恐怕再是高兴也要谦虚几句,可跟尹明毓相处的多了,也觉得这是事实,没甚好需要谦虚的。
遂只稍稍收了收笑,道:“他还小,需得用心教导。”
晚膳摆好,论理,需得男女分桌而食,叶家也是这般安排的。
但谢老夫人年长、地位高,叶大儒便请谢老夫人与他同桌,又吩咐孙子照看谢策。
叶小郎君遵从祖父的话,答应下来,坐在谢策身边也确实有在照顾他,可许是还惦记着先前祖父夸赞别人家孩子的事儿,一举一动十分公事公办。
谢策相反,他甚少见到这般大的郎君,极想亲近叶小郎君,反客为主,还给叶小郎君夹菜,殷勤极了。
“叶哥哥,吃。”
叶小郎君绷住小脸,想要保持疏远。
谢策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眼巴巴地看着叶小郎君,问:“叶哥哥,不吃吗?”
他那么小,又很是热情的样子,叶小郎君有些手足无措。
谢策又叫“叶哥哥”,满桌只能听见他奶声奶气的“叶哥哥”。
两个孩子的互动,大人们都看在眼里。
叶四夫人赞叹:“谢小郎君可真是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