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璃抬手轻轻敲响了院门。
过了片刻,那扇小木扉缓缓开启,露出一张略显忧急的妇人面容。但在看到她之后,总算舒了一口气。
顾璃朝她点头示意:“谢夫人。”
“娘娘此恩此德……”安氏满含感激地深深屈膝,“臣妇没齿难忘。”她跨出门外,站在她身边压低了声音,“此处原本曾经是给兰若寺捐献了大笔香火的孙家老太君的晚年居所,如今无人居住,我便向住持师父暂借了两晚。此处在寺庙中地处偏僻,围墙又高,应当不会有人察觉。”
否则天子妃嫔私会外男的消息要是泄露出去,顾璃和她整个谢府只怕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良儿就在里面。”安氏指了指院中主屋,“臣妇未曾告诉他,娘娘今日来兰若寺进香的事,就怕这孩子忍不住先跑去找您。”她的神情有几分踌躇,“这几日他时常醉酒,兴许现在神志也并非十分清醒。娘娘能劝便劝,若是实在劝不动,就无需勉强了。”
“好,我知道了,谢夫人放心。”顾璃认真应下了叮嘱,见她没有什么另外的交代,就快步走进去,又把院门反关上。
门外的安氏左右看了看无人,稍稍放心地离开了。
顾璃来到了院中唯一的主屋前,抬指轻轻叩门。
叁四回之后,依然无人应答,她便使力推了一下,很容易地把屋门推开了。借着门外流泻而入的月光,她一眼就看到了趴倒在桌前正在昏睡的男人。
他手里握着一个空酒杯,旁边是一个歪倒在桌上的酒壶,看起来也是空的。
顾璃愣了下,缓缓走近,看清了他的侧脸。
原本在她脑海中这数月以来逐渐淡去的轮廓又迅速地清晰起来。
“谢大人。”
她轻轻唤了他一句,然而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地沉睡着。
顾璃无奈,帮他收拾了桌上的酒壶和酒杯,从一旁寻了根还未使用过的香烛点着,放到了烛台上。然后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借着烛光又看了他片刻,伸手去抚他的脸颊。
少女软嫩的指尖带着暖暖的温度,轻柔触碰之间,谢良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他朦胧地睁开眼,视线一点一点逐渐聚焦在面前凝望着他的少女身上,在完全看清的那一刻,猛地直起了身体。
她放下了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娇艳的小脸。因为刚刚冒着微雨过来,她的前额碎发有几缕被水汽沾湿了,羽毛般的浓密长睫上也挂了几滴细小的水珠,衬得她更显乖巧。
“……公主?”男人有些茫然地张口,带着几分明显的醉意。
虽然安氏说过他已经恢复了正常饮食和睡眠,但眼下瞧起来还是比从前瘦了不少。颧骨明显了些,连眼窝都有些凹陷了。
顾璃的手指还停留在他脸上,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滑到了他的下颌骨处,立刻察觉了隐约扎手的胡茬。
从前一向仪表堂堂的“玉面公子”,竟然潦倒成这般模样。
顾璃心里一酸,眼眶也忍不住红了:“你怎么憔悴了这许多?”
而谢良只是呆呆地望着她,半晌才哑着声音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少女闻言,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再抬起时已经露出了甜软的微笑:“是啊,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谢大人是不是每日都在思念我,这才让我入了梦里来?”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猛地抱住了她,紧紧地拥着,用力点头:“是,我每日每夜,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顾璃被他勒得发疼,但没有一丝抗拒,反而抬手在他背后轻轻拍着:“那就对了,上天知道你日想夜想,思念过度,便令我来这梦境之中与你相会了。”
谢良听完露出几分孩子气的喜悦神情,松开了手臂,改为捧着她的脸,深深凝望了片刻,又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叹道:“这是我梦到公主的所有梦境之中,最真实的一个,就如同公主真的在我眼前一般。”
少女轻抚上了他贴在她两颊上的双手,眨了眨眼睛:“谢大人记不记得,你曾经告诉我说,这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她凑近了些,目光透出几分小狐狸般的狡黠,“可亲都亲了,该怎么办呢?”
谢良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感觉浑身涌上了燥热的酒意,耳根也因为她的这句话而迅速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