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侧，是翻涌的忘川。落入忘川者，尸骨无存。被阎君施法拉回，冷峻道：“姬扶夜，你的命不该尽于此，莫要让我地府徒增罪孽。”姬扶夜的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消散的光点，感到从所未有的慌张与惧怕。她……真的放弃他了。阎君早就知会有这么一天，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施法平息了忘川的异常，看着一片狼藉的孟婆庄，又看了一眼神色悲痛的姬扶夜。阎君向来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微微一沉，叹息一声。“命中劫数，终有定数。”“姬扶夜，你的情劫从不是祝愫妙，而是隗霏。”“此劫若过了，你便是那西天佛陀，若过不了，那你便与平常人类无异。”“前路如何走，自行定夺吧。”阎君鲜少对这些事多说，此番却告诫了姬扶夜一番。只是怕姬扶夜越发行差踏错，惹得隗霏迁怒，害得天下人民不聊生。语罢，阎君也离去。忘川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唯有那血一般的花瓣已凋零的残破景象，向姬扶夜证明了一切并非虚妄。姬扶夜眼神飘忽，分明心已经回来了，却觉得胸膛里越发空荡荡，缺了些什么。关于她的记忆还在脑海里不停反复。千年前，他便向她许下过相守一世的承诺。“我和你同心意，愿得百岁镇相随，尽老今生不暂离。”“师妹，聊以此花表此心，我心中唯有你一人。”“你把它种下，来年花开之时我便会回来。”是他先食言的，是他抛下了她，却又将对她的爱意全都抛洒给了另一个人。而她为了帮他，孤独地守护了他数千年，付之一切，却未能换来他的醒悟。姬扶夜的双目猩红，却干涩至极，只流下一滴鲜红的血泪。就在此时，地狱里的声声哀嚎又传了过来。6姬扶夜想起来，祝愫妙还在地府里受罪。他捏紧拳，一步一步又迈到地狱门前。姬扶夜的眼神依旧悲痛，却不再是因心疼祝愫妙。祝愫妙看到他眼睛一亮，忙爬过来，抱住他的腿，焦急道。“扶夜！你把心带来了吗？快给我！”看着这个女人眼里毫不遮掩的贪婪与狠毒，姬扶夜心里发堵得厉害。他就为了这么一个又蠢又毒的女人，做了那众多昏庸无道伤天害理之事！残害忠良、兔死狗烹，搅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乱……没有心的他，怎么会蠢笨到如此程度！“祝愫妙。”姬扶夜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但此时的祝愫妙根本不在意这些，只一味催促：“扶夜！快给我呀！我好痛苦！”祝愫妙看他两手空空，想到一个可能性，脸色一变，眼神变得嫌恶。“该不会你没拿到……”话还没说完，被姬扶夜漠然打断。“祝愫妙，你背后那人未曾告诉过你吗？隗霏星君没有心。”祝愫妙一下子愣住，眼里满是不敢相信，她猛然摇头：“怎么会？他为什么要骗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姬扶夜冷声问：“他又为什么要帮你？那人究竟是谁？”这种事情，若不是有心人告知，祝愫妙又怎会知晓。当时在阎王殿上，祝愫妙说的那个人当真是存在的。祝愫妙先是一愣，随机哭嚎起来：“我也不知他是谁……我未曾见过他！”“扶夜！你相信我的对不对？我真的是无辜的！求求你，一定要救我出去！”“我不想在这里永远在这里受罪！”祝愫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悲伤。姬扶夜心里却再不觉心疼，只觉厌烦。祝愫妙拼命将自己身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如今来看，令人作呕。当时真的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她与那人相似……竟给予她无底线的包容。“扶夜！一定还有办法的！求求你！帮帮我！”祝愫妙见姬扶夜不说话，连忙又哀求，期盼他有所动摇。“办法？兴许有吧。”姬扶夜蹲下身，狭长双目盯着她，眼里却灰蒙蒙，空无一物。“你不是想要我的心吗？”“来，拿去。”祝愫妙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姬扶夜抓住那双血淋淋的手伸到了他的心口。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的手拽断，手上的鲜血糊了一片。祝愫妙终于意识到了姬扶夜的变化，他的眼神与之前全然不同，对她全无爱意，甚至——跟那狱中的恶鬼似的。她害怕地往回抽手，慌张道：“姬扶夜！你松开！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