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妈妈见大队书记目光落到江妈身上,唇角不由扬起一道温柔的弧度,笑着说:“你放心吧,这钱我会帮你带给你家江柏的。”
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她:“对了,柠柠不也在一中读书吗?不用给柠柠交学费吗?”
看着江妈黑沉着脸,割肉一样,又掏出来八百块钱,荷花妈妈心情很好的把江妈送走了,坐到结满冰柳的廊檐下,还温温柔柔的和大家聊道:“这些年爱莲也真是不容易,大个子欠下那么多的债,都是她跟着一起还的,我刚刚看了她的手,都粗的裂开了。”
农村妇女的手,谁不是粗的开裂,满是冻疮?
荷花妈妈的手就没有,她最多就是在家做做饭,洗洗衣服,平时都是和村里婶子们打打叶子牌,日子不说是养尊处优,那也是很悠闲舒服的。
她唏嘘地说:“你们看到爱莲那脸了吧?年轻时多白啊,现在晒的这么黑,大概是生活压力太重了,我前些天还听到她在家里吵架。”
江妈五官生的英气,即使是现在看,依然是好看的。
她年轻时没有江妈生的好看,可现在不论是气质还是肤色,都不输江妈。
大队书记听到荷花妈妈的话,也想到江妈那明显苍老了不少的样貌,和她因为日子过的不舒心而生眉间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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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妈出去一趟,是憋了一肚子气回来。
江爸见江妈脸色都是黑沉的,问她是怎么回事。
江妈沉着脸气冲冲地说:“还不是梅香!我本来想省几块钱,就没让你去给江柏送学费,想着叫大队书记家的梅香把学费带给江柏。”
现在是春运期间,车费都是平时的几倍,这时候去吴城,一来一回路费少说也要十五块钱。
“她没答应?”
江爸疑惑地问,按道理来说,都是一个房的乡里乡亲,不至于这么点小事都不答应的。
江妈气道:“也不知道梅香是怎么回事,我给了江柏的学费,她好好的问我柠柠的学费,她家门口那么多人在看着,我也不好说只给江柏的学费,不给江柠的!”
尤其是,那些人都知道了江柠考了全县第一的事,哪怕她不想给江柠交学费,那么多人看着,她都不好这么做。
江爸知道江妈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反而笑了,说:“给就给了嘛,柠柠成绩这么好,以后考了大学,出来考个公务猿,说出去你脸上不也有光嘛?”
江妈呸了一声:“我沾她的光?她现在就这么气我,以后还想让她孝顺我?我可是不敢想了!”
以前确实打着想让江柠这几年好好打几年工,给家里挣点钱,后面嫁人也能拿到不少彩礼,老了让她来照顾她养老的想法,可看现在江柠那头生反骨的模样,对她以后老了,靠女儿养老这事,她是想都不敢想了,只一心指望着两个儿子。
他们这里也没有让女儿养老的习惯,但一般来说,老人年纪大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都是女儿回来照顾老人屎尿的比较多,也有儿媳照顾的,但儿媳照料哪里有女儿照料仔细贴心?
之前江妈就是这个打算。
江爸笑着说:“行了,你也别气了,人家梅香也是好心问一句,你给都给了,回来生气有什么用?”
他人站在江妈身后,双手搭在江妈肩膀上,将她半推着往家里走:“你就是不想柠柠,你也想想松子,柠柠好了,以后难道会不帮着松子?他们可都是亲生的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
江妈脸色这才缓和些,说道:“松子还用得着她帮扶?”
江爸想起自己年轻时,又想到自己现在,叹口气说:“人生的际遇,谁又能想的到呢?”
曾经跟自己一个班的四哥,现在都是镇长了,他却跑去工地上搬砖。
想到工地,他不由想到去深市,家里的地没人种:“今年爸不在家,也没人去侍弄田地,稻子也种不了了。”
之前他们虽在外面打工,可也要等到将稻子育了种再出去的,等到了插秧的季节,回来插几天秧。
如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愿意在村里待着,跑出去打工了,很多田地就被人承包了出去,每年一亩地给个几百斤粮食。
他们自己家不种地的,就去南边帮人家插秧割稻,一亩稻子给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