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廖家大书房,冯厚平看着桌上的东西,一边是一沓材料文件画押文书,另一边是两张轻飘飘的纸-离婚书。
廖老夫人道:“看见了吗那些材料,呈交上去,有的可以帮你至少减轻一半的罪名-有的,可以让你万劫不复,十个你也不够死的-不是因着这次的事,我们去查,还真想不到你竟敢这般大胆!签了离婚书,你便拿了那些可以减轻你罪名的东西滚蛋,以后在外,永不许再提湘如和廖家,把那些记忆都从你脑子中抹去。”
冯厚平冷汗涔涔而下,身上只觉寒得发颤,他想发怒,道,那些事情不是他做的-真的不是他做的,其中有些最多他只能算是不知情的情况下的帮凶。
他虽贪了些财,但他能爬上今天的位置,靠的也不光是廖家女婿的身份或者当年为新政府成立所作的贡献,他自有他的见识和敏锐度-这些东西,不管有几分真实度,只要交上去,他就只剩下一个死字。
现在他甚至生出一丝荒谬的怀疑-那些送到中央调查局举报的材料,是不是也跟廖家有关,不,不可能,他们没理由这么做
他抬头看廖老夫人,没有去拿那资料,也没有去签字,只缓缓起身跪下,然后咬了牙沉痛道:“母亲,是我的错,这些年,是我因着子嗣问题被蒙了眼睛亏待了湘如,以后我一定不敢对她再有半点亏待”
廖老夫人摇头,眼神冷漠,道:“我要带她回岭南,听到了吗?她的身体,连医生都说了,继续留在京城,怕是没有几年的活头了-你以为,她死了,我会让你好活?现在你签了这个东西,以后你冯厚平便和她和我们廖家再无相干,否则,怕是只有让你直接死了才能再无相干。”
声音冷得如坚冰,也找不出任何缝隙,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冯厚平最终还是慢慢爬起了身,哆哆嗦嗦的拿起了笔。
冯厚平离开廖家之时看到坐在大厅里的廖氏,他脚步顿了顿,随即便不再停留的继续往前走-此时的他,头发发白,眼神呆滞不满了红色血丝,不过才四十几许,身影已经有些佝偻-哪里还是那个风流倜傥,儒雅成熟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魅力的冯次长?
廖氏盯着他离开。
先前她的母亲拿了那沓可以帮他脱罪的东西扔到她面前,道:“这些是你侄子这两天冒着风雪让人弄回来的,我让冯厚平选,看他是要你还是要这些东西。”
当时她还想说,为什么要选,既然可以脱罪,为什么还要选。
廖老夫人显然知道她所想,道:“冯厚平的罪不可能脱尽,能保了他的小命已是极致,若是他签了离婚书,你想继续跟他过我也不拦你,只是你当知道,我年后就要回岭南,在这京城,你是死是活我也管不着你,以后你便好自为之吧。”
廖氏一直坐在厅里等着-她看到他出来,然后从她面前走过,她便知道他的选择了。
她终于晕了过去-但之后也再没去冯家。
且说阿暖送走了廖珩,她想着今日之事,果然是太冲动了些-冲动是魔鬼,想到自己年后就要离开,就不免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招惹廖珩,可是她大概也知道,哪怕今天自己没从了他,以他那样的性格和架势,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主要是她没想逆了自己的心意,咳咳她就觉得多想无益,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有时间还不若做些有意义的事。
她准备去厨房做些点心一会儿拿去隔壁给外祖母吃,然后阿碧一脸喜气的过来寻她,手上还捧了一大盒的东西。
阿碧道:“姑娘,是二舅爷的信和包裹,专门从南洋寄过来给您的。想来是路过南洋时,念着姑娘,就特地抽了空写了信挑了礼物寄了给您。”
阿暖听言顿时把那要做点心的事情抛到了一边去,忙高兴地就上前去接阿碧手中的东西,阿碧却是笑吟吟的转开了身,自顾把包裹小心地放到了桌上,一边放着还一边道:“姑娘您小心些,重着呢,还是让我来的好。”
阿暖看着她笑,然后阿碧这才从那包裹上面取了先前在隔壁大盒里拆开来的信件递给她,道,“老太太说了,二舅爷就是给她的信件也没给姑娘的厚,真是白养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