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拿着米糕凑过头去:“你怎么又挑出这么多?到时候公主又要抱怨话本子不够看了。”
竹瓷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可不知为何,最近送来的话本子里,总是讲些情呀爱呀的,若是只有一两回,还能单独抽出来。这整本都是,便也只能退回去。”
月见不以为意:“有什么关系,公主不都及笄了?看一些也不打紧。”
竹瓷低垂下眼睫,良久轻声:“月见,公主总是要嫁出去的。”
月见听了,促狭地笑起来:“也是,等嫁出去,便也什么都懂了。”
竹瓷横她一眼:“嘴这样的坏,当心吃东西漏出来。”
在月见的清脆的笑声里,她重新低下头去,眸底的忧色始终散不去。
她还记得去岁隆冬,淳安公主的事。
那时,贺术使臣来朝,陛下在接风洗尘宴上,亲自定下了淳安公主与贺术可汗的婚约。
可是,那时淳安公主已有心悦之人,知道消息后,淳安公主哭了整夜,醒来后又是绝食,又是拿剪子剪头发,又是以死相逼,闹得阖宫风雨,
可最后,却还是被搀上了送嫁的鸾车。
大玥的公主,总是要嫁去邻国的,别无选择。
与其让公主像是淳安公主那样痛苦,倒不如,什么也不知道的好些。
竹瓷这样想着,又将挑好的话本子拿过来,又重新翻看一次,确保不会出什么纰漏。
*
李羡鱼并不知竹瓷所想。
她用完午膳后,便坐在临窗的长案后,兴致颇高地翻看新送来的话本。
一夜过去,她的足踝已经消了肿,只是走起路来,仍旧有些疼痛。这几日怕是出不了门了,幸好,还有这些话本解闷。
正看至入神处,槅扇却被叩响,外头传来竹瓷的语声:“公主,之前何嬷嬷留下的课业还未做过。您打算何时动笔?”
李羡鱼这才想起这回事来。
她叹了口气,只好道:“你过来,将课业放到长案上吧,我一会便做。”
竹瓷应声,依言将何嬷嬷留下的锦册放到长案上,复又退下。
李羡鱼并未立时去翻锦册,而是先看完了手头的这本话本,又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会,这才不大情愿地侧过脸去,伸手将锦册翻开一角。
她的视线往上落了两落,倏然顿住。
继而,她又迅速地翻过几页,指尖僵直,轻轻往里抽了一口冷气。
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昨日何嬷嬷没如何刁难人便走了。
原是将为难人的地方藏在这里。
这锦册上留得课业,足有平时的两三倍多,算是将上回的连本带利一同补上了。
如今已耽搁了一日,即便是再唤竹瓷过来,连夜赶工赶上几夜,也未必能够做完。
除非,除非,再找个人一起搭把手。
可披香殿里识字的宫人并不多,更勿论是,可以做些学问的了。
李羡鱼蹙眉想了会,试探着对梁上唤道:“临渊?”
玄衣少年自梁上而下,如常问她:“何事?”
李羡鱼心里有些忐忑:“临渊,我记得你识字的,什么字都识。那,应当也会做些学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