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炭笔不好着色,而雪缎极软,略一使力,便顺着绣棚往下陷落,令人不好着力。
几番试下,月白的雪缎上仍旧只留下一点模糊的影子。
李羡鱼在旁侧看着,轻声教他:“炭笔不是徽墨,着色需要用些力道的。你略微用些力道试试……”
她话至一半,便听见耳畔传来‘刺啦’一声脆响。
绣棚上的雪缎以临渊的炭笔为中心裂出一个洞来。
李羡鱼语声顿住,一双杏眸讶然微睁。
她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在画花样子的时候,能将绣布给画出个洞来的。
临渊握着炭笔的长指微顿。
“抱歉。”
他并非有意。
李羡鱼回过神来,轻声安慰他:“许是这块布料在箱笼里放久了才会这样,我去换块新的。”
她起身,很快又从箱笼里翻出块同色的银缎来。
银缎顾名思义,是在织造时往里掺了银丝的布料,虽不如雪缎轻柔,却色泽光艳,又比雪缎坚固些许,不似那般容易撕裂。
她将绣棚蒙好,重新递与临渊,轻声叮嘱:“只比寻常写字,多一点力道便好。便像是素日里拿眉黛描眉一样,若是浓了便要擦了重画,可是若是淡了,便多描几次便好。”
临渊低应,将绣棚接过。
他未曾描过眉,也不知描眉应当用什么力道。
只是一味地收着力,发觉难以着色后,方一寸寸细微地着力。
几经尝试,终于在一盏茶后,往银缎上画出了第一道纵线。
竟比挽弓持剑还要艰难。
临渊垂了垂眼,侧首看向李羡鱼,问道:“公主想要什么纹样?”
李羡鱼轻眨了眨眼:“要不,便画两条小金鱼吧。”
她想起临渊是初学刺绣来。
描花样子又这般艰难,便又想改口,让他画些简单的。
例如一朵桃花,一丛春草。
什么都好。
只是还未启唇,临渊却已应声:“好。”
李羡鱼有些放心不下,倾身凑近了些,望着绣棚里月白的银缎道:“我看着你画吧。若是有画不成的地方,将炭笔给我便好。”
她弯眉:“我可以替你画些的。”
临渊应声,握紧了手中的炭笔。
他将炭笔抵在银缎上,像是抵着自己的咽喉,每一笔都须万分谨慎,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半个时辰后,两尾金鱼画好,汗亦透了重衫。
他未说什么,只是将绣棚递向李羡鱼,低声道:“好了。”
李羡鱼从他手里接过绣棚,望见雪白的绣布上果然生出两条炭笔画的小金鱼来。
圆滚滚,胖嘟嘟的鱼身,蓬松如棉花的长尾,灵动又可爱,她看着便喜欢。
若是等绣好了,做成荷包,她一定要天天戴在身上,还要与月见,竹瓷她们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