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眉笑着,从竹瓷手里接过食盒:“母妃,现在是晚膳的时辰了。竹瓷刚从御膳房里领了吃食回来。母妃快看看,可还合胃口?”
她说着,略停了一停,像是在等着淑妃回答。
可淑妃仍旧是目光空茫地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答,也不动。
李羡鱼便自己将食盒打开,弯了弯眉眼:“是羊肉锅子,酥炸鲫鱼,清汤雪耳,还有母妃最喜欢的脆笋。”
“这个时节笋可是稀罕物,难得御膳房里有,母妃要不要尝一尝?”
殿内安静,淑妃面上的神情木然,像是并未听见她的言语。
李羡鱼等了稍顷,轻轻低下头,轻车熟路地将各种菜肴挑出一些,放到一只小碗里,放温了,又小心翼翼地喂她。
李羡鱼喂一口,淑妃便吃一口,神色始终空茫,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一般。
一场晚膳用下来,静默无声,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最终还是竹瓷接过了空碗,小声对李羡鱼道:“公主,该回去就寝了。”
李羡鱼轻点了点头,从榻沿上起身。
她弯眉对淑妃笑,像是她能听懂一样,对她说着:“母妃好好歇息,昭昭改日再来看你。”
*
李羡鱼遣退了所有宫人,只独自拿了盏莲花灯,徐徐顺着廊庑往前走。
廊上夜风微凉,渐渐剥离了东偏殿里遗留的情绪,让李羡鱼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来。
——临渊现在还跟在她身后吗?
李羡鱼心底轻轻转过这个念头,可等到他的名字都到了齿畔,却又不敢张口唤出来。
她怕临渊指责她失约,指责她隐瞒,更怕他如当初的那些宫人们一样,默不作声地离开。
她迟疑了许久,直至走到东西偏殿的交界处,自己的寝殿已遥遥在望时,她才终于停下了步子,小心翼翼地唤道。
“临渊?”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少年的回应。
“什么事?”
李羡鱼的心快速地跳动了两下。
她急忙转过身去,看见夜色里玄衣持剑的少年,杏眸微亮。
稍顷,她又低下头去,小声道歉:“母妃的事……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我只是,还没想好,要如何与你说起。”
她说着,悄悄抬眼,看了眼面前的少年。
临渊比她高出许多,夜色里她看不见他面上的神情,只听他轻轻‘嗯’了一声,辨不出喜怒来。
李羡鱼的心悬起。
她垂着眼,拿指尖反复揉着自己的袖缘,许久才轻声问道:“那,临渊,你也会走吗?”
在她的记忆中,披香殿里分来过许多宫人。
起初的时候,也都信誓旦旦地说会一直跟随她,绝不会生出背主的心思。
可是,在他们去过东偏殿,见过母妃后,便都想了各种法子,陆续离开了。
所以,披香殿里的配房才总是住不满。
她不想再空上一间了,尤其是临渊的这一间。
临渊也垂眼看着她。
看着莲花灯后,低垂着羽睫,绞着袖口,忐忑不安的少女。
稍顷,他垂眼:“我答应过,做你三个月的影卫。”
临渊反问:“如今才两日,我为何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