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大颗滴落的眼泪、颤抖不止的肩膀、以及手腕未消的青紫,都让黎冬想到曾经无助的自己,酸涩阵阵涌上心头。
得知酒醉男家暴女儿,好心的护士几次气不过要报警,却都被盛穗拒绝。
因为母亲要嫁到有钱人家里,没办法带上她,爷爷奶奶和外婆外公都说家里不再需要女孩,就只剩成天喊她赔钱货的父亲要她了。
解释这些时,盛穗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像接受病情一样平静地直面她令人窒息的原生家庭。
对14岁的孩子来说,挨打是可以忍受的,报警是轻而易举的,可失去家暴的父亲,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懂法的顾淮安一时联系不上,黎冬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工整写下手机号码。
“无论如何,暴力都是错误的,”她将纸条塞进盛穗掌心,“如果以后爸爸打你,给我打电话好吗。”
“不用麻烦了姐姐,我以后会每个月来看你的,你不用担心我。”
女孩脸上还带着未干泪痕,她其实很清楚,打通电话的结果就是再次爆发类似上次的争执,于是吸吸鼻子,反过来笑着劝慰黎冬:“爸爸不会无缘无故打我的,大家都说是我先犯了错,所以只要我再乖一点——”
“盛穗,”黎冬不知道女孩听了多少众人指责和情感绑架,只觉得嗓子阵阵发干:
“不是当所有人指责你时,你就一定是错的。”
盛穗的经历让她遏制不住地响起,十年前那张让她被千夫指的偷拍照。
照片内容再简单不过,只是在空旷安静的教室里,女孩紧张地微微俯身,薄唇轻吻在熟睡的男生脸颊。
而当堪称唯美的画面和“蓄意勾引”之类的词语强行捆绑,流言随之四起,又在祁夏璟过往送她的东西被桩桩件件扒出价格时,更多肮脏不堪的标签就仿佛钉死在她身上,再也甩不掉。
那时黎冬将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一遍遍责问自己,为什么不问清楚价格、为什么要随意收下礼物。
后来她用了几年终于想清楚,那些千夫指控的勾当,她没做就是没做。
即便所有人都谣传所谓真相,她心里也再清楚不过,那些不过是人云亦云而已。
“比起他人片面的定论,你要更相信自己的是非对错。”
黎冬一时不知该如何跟盛穗解释清楚:“你不能因为有人说你不乖,就认为随意使用暴力是合理的。”
就像那年强行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她身上,这件事本身就是罪恶。
“那送礼物的哥哥呢?”
盛穗安静听完黎冬残缺不全的故事,关注点却在别处:“姐姐说所有人都不相信你,哥哥也不相信你吗?”
黎冬闻言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