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可到了这里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喻商枝察觉到了温野菜不寻常的沉默,摸索着探到了他的掌心,轻轻握住。
熟悉的干燥温暖传递而来,温野菜如同获得了力量一般,喉咙里的酸涩褪去了些许。
半晌之后,他整理好心情,终于开了口。
“爹娘,今年我带着新相公和二妞三伢一起来看你们了。”
说罢他没有松开喻商枝手的同时,又侧身揽过温二妞和温三伢。
“咱们给爹娘磕个头吧。”
于是四人齐齐面对着坟包,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再起身时,喻商枝听见另一侧的温二妞和温三伢都哭出了声。
“呜呜,爹、娘,我好想你们……”温二妞哭出了第一声,很快温三伢也抽抽噎噎地流起眼泪。
他对爹的印象几近于无,对娘的印象也只有模糊的一点,可是一想到自己永远都不会有爹有娘了,又有几个孩子能忍得住?
姐弟俩挨着哭了一阵,又转而投到温野菜的怀里哭。
温野菜再坚强也不过虚岁双九而已,喻商枝听到他吸鼻子的声响,就知道小哥儿的眼眶怕是早就红了。
温野菜怀中搂着二妞和三伢,也许是今年人齐了的缘故,他反而觉得泪意更浓。
只觉得过去数年的种种酸楚几乎要从心口溢出来,收都收不住。
可就在他想要努力憋回眼泪时,向来空荡荡的背后却蓦地一暖。
并不多么结实但着实宽大的臂膀将他们兄妹三个牢牢环住,温野菜一阵恍惚。
仿佛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是有相公的人了,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抬起了头。
喻商枝的眼神空无而没有依处,其中的情绪却骗不了人。
那里面像是有一簇令人暖洋洋的火苗,让自己迫不及待地跳进其中,一辈子都不想出来。
如果说他先前还想忍一忍,好歹在爹娘面前保持一个可靠的大哥形象,让爹娘放心。
此刻却意识到,自己也有了可以依赖的对象。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可以和二妞和三伢一样任性一次,当一回“孩子”?
喻商枝的肩头一沉,不知道是不是憋闷了太久,温野菜这一回的哭同样是有声音的。
眼泪如同决堤的河水,眨眼的工夫就打湿了一大片衣衫。
后来更是演变成了三兄妹和母鸡仔一样,全都钻在喻商枝的怀中哭了个痛快。
四人里只有喻商枝会随身带手帕,擦完大的擦小的。
一张小小的布帕叠了好几叠,连最后一点干净地方都用掉了,好不容易哭完的三人才勉强把脸上收拾干净。
过后他们看到喻商枝饱受摧残的衣服时,不约而同地傻了眼。
只见那布料变得皱巴巴好似腌咸菜不说,还这里湿一块,那里湿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