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茶盏抬眼一看,傅归荑木然地望着前方,他没在她脸上看到半分怜悯,同情,亦或者钦佩。
“你在听吗?”秦平归脸色有点难看。
傅归荑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声音平稳道:“在听的。”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傅归荑脱口而出:“没……”
下一刻,她及时止住话头,顿了顿敷衍道:“太子殿下卧薪尝胆,臣十分佩服。”
秦平归看不出她有一点点的佩服,就算是听个陌生人的故事,此时也该闪着点泪花亦或者激动得赞叹几声好。
傅归荑跟个木头似的,秦平归觉得没趣,准备离开。
他已经尽力了,奈何傅归荑油盐不进,还是丢给裴璟去烦心。
“你说他受了太多的苦,可他的苦难并不是我造成的,为什么要我包容他。”
傅归荑毫无波澜的声音从后面传到秦平归的耳朵里,“或许你觉得我冷血无情,但这世上谁没有一两分的苦楚。苦难并不是他用来逼迫我的理由。”
秦平归笑着摇摇头,“你看得太通透,不好骗。”
傅归荑望向他:“何况裴璟要的也不是同情,他要的是坚定不移地支持。”
秦平归身形一顿,不再言语,离开了别院。
傅归荑再没开口,一个人坐了一个下午。
裴璟果然很忙,一连三天都没回来。
傅归荑有时候在房里看抚城日志,有时候在凉亭喝茶,院子太小,她没办法练箭,也不想为这点小事打扰裴璟。
某一日她走出凉亭外时,正巧一片树叶落在她的肩上,她抬手拈下来。
黄色的梧桐叶边缘微微枯萎,向里卷起一条边。
秋天到了,她离开苍云九州,一年了。
又过一日,裴璟在午时二刻回来了。
傅归荑用完午膳刚躺下准备小憩一会儿,听见动静立刻闭眼假装睡着,听见隔壁耳室传来窸窸窣窣的沐浴更衣声。
渐渐地睡意上涌,等裴璟上榻时她的意识变得模糊,忽然身体感觉到微微的潮湿,她立刻清醒过来。
“吵到你了?”裴璟将她抱在怀里,声音疲惫:“睡吧。”
须臾间,他的呼吸变得平稳。
傅归荑此刻睡意全无,抬眸一看,裴璟眼底印着明显的青黑色。
她又等了一会儿,确认裴璟已经熟睡,悄悄拿起他横亘在腰间的手,慢慢退出去。
还不等她完全离开他的控制范围,大掌骤然成爪,扣住她的腰侧狠狠往里拉。
“你怎么不睡了?”裴璟的眼睛没睁开,头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傅归荑顿时情不自禁打了颤,忍不住抬肩躲他。
裴璟的下颌长出了浅浅一层胡渣,方才睡眼惺忪没看清,现在扎上柔嫩敏感的皮肤,微微刺痛感霎时蔓延上半身,又痒又麻。
裴璟好像发现她的不自在,停下动作,低笑了声:“不闹你了,再陪我睡会。”
傅归荑仰躺在**,双眸望向头顶是天青素色帐顶,闷声道:“我不想睡了”
裴璟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连腿都用上,死死压住她的双膝,但嘴里却罕见地示弱:“陪我睡一会儿,没有你,我睡不着。”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字音刚落下没多久,他又睡着了。
傅归荑抿了抿唇,余光瞟到裴璟鬓发,恍然间闪过一点白,再一看又好像是白昼反射的光。
踌躇半天,她终究还是没有再推开裴璟。
看样子,他真的只是睡觉而已。
傅归荑闭上眼假寐,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那日秦平归的话。
南陵典籍对裴璟去北蛮为质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皇四子裴璟年十岁被册封为太子,记入中宫名下,同年十月入北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