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太子门客,我自当放行。”
李洛水暗自舒了口气,刚要道谢离开,宁绍又开口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迈出的步子又收回来,李洛水站定,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意料之外的,宁绍并没有出言刁难,他的条件,竟是让李洛水现场为他作一幅画。
好在不是什么过分要求,命人取来纸笔,研好了墨,她看向榻上兴致盎然的男人,正要下笔,再一次被出声打断。
“等等。”
宁绍又成了那副浪荡风流模样,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谁告诉你,我是要这样被你画了?”
“如此丹青妙手,若只是作一幅普通肖像,岂非暴殄天物?”
“都进来!”
话音刚落,几位衣着轻薄的美貌婢女闻声而入,宁绍大笑着将她们揽入怀中,褪去衣裳,当着李洛水的面和几个婢女在榻上滚作一团。
李洛水:“……”
敢情是要让她画一幅活春宫。
闹得尽兴了,宁绍还不忘提醒她:“既是太子门客,若是连这都画不出来……”
他笑得阴沉:“也只能和船上的人一起去江里喂鱼了。”
这话摆明了是威胁,李洛水屏住呼吸,眼前的一幕太过震撼,□□的男女交叠在一起,白花花的一团格外醒目,手中画笔在纸上停留许久,最终还是没能落下。
她想起沈府那位年过半百的老仆吉祥,记忆里总是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褂子,吉祥的眼睛不好使,只能窝在脏乱的柴房里,借着昏暗的油灯,把羊皮地图上的每一个地方细细说给年幼的她听。
沈清蕖有私塾里最好的先生教她琴棋书画,五经六艺,而她只能在柴房枯草掩盖的墙壁上,用省下来的木炭勾勒一笔又一笔。
吉祥教她绘画识字,又把几十年来走南闯北的见闻都说给她听,他告诉她,画笔便像是人的眼睛,本应是世间最纯粹高洁之物,一旦沾染了污浊,意味着作画之人的心也蒙了尘。
可如今满船人的安危皆系于她手,她又该怎么办?
不堪入耳的声音还在继续,赤白的一幕搅得她胃里一阵翻滚,李洛水轻轻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古井无波,提笔,落墨,榻间一场酣畅淋漓的□□过后,活色生香的画面已经跃然纸上。
宁绍对她平静的反应倒是有些意外,穿好衣衫打量她许久,终于不再为难,放她离去。
画舫突然改道离开,货船上的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见李洛水好端端的回来,陈茂走上前,“李兄弟,你没事吧?”
谁知下一刻,这位李兄弟竟然直接冲到栏杆边干呕起来,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靠近,陈茂见状,怒道:“我就知道那姓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兄弟,他到底把你怎么了?”
等吐够了,李洛水直起身,此刻的她唇色发白,眼底似有晶莹闪烁,见众人皆是满脸关切,她有些费力地挤出一个微笑:“他并未对我怎样,只让我替他作了幅画而已。”
陈茂心下稍安,“可你这……”话未说完,便被李洛水打断:
“陈大哥,我想自己静一静。”
接下来的小半月,李洛水变得愈发沉默,常常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发呆,画笔更是一次也没拿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