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当未曾谋面过。”
崔旧隐淡淡:“崔某与温姑娘素昧平生。”
思索一刻,温袄眼中闪过了然,自嘲笑道:“是因为……萧明璋?”
思及,温袄情不自禁想起来李承岚派的那伙人。
他们眼中她是攀附权贵,她是眼界浅显,她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她是心机卑鄙。
崔旧隐呢?在一个陌生人眼中,她也如此吗?
屋内崔旧隐墨色长发散落,玄青瞳仁儿又浓又冷,睫羽轻垂,肌肤惨白,下颌血迹未散。浑身的冷淡肃杀气拦也拦不住,就这么横冲直撞扑面而来。
“温姑娘足智多谋,崔某有过耳闻。”
“是以,不敢掉以轻心。”
温袄心道,看来是了。
在崔旧隐心中,她亦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心机深沉之人,她不知天高地厚,就连她说的剧情他也未必信。
心中,只怕只将她当成笑话来看。
可是,从太师府到长林宴,到九王爷府再到乱葬岗,她一直都是桩笑料。
从前是权贵眼中的笑料,如今是整个汴京城的笑料。
她习惯被人的眼神磋磨,并不情愿认命。
她一向固执,幼时可以讨好李承岚与李瑾之,为此差点付出性命,长大讨好萧明璋,却被他推入火坑,付出女子最重要的清白,代价太大。
经历过这些事,她依旧能够面对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但唯有此刻,心中多少有那么一丝不甘。
她是想离开汴京的,她知晓崔旧隐是反派,知晓他会离开汴京慢慢强大。
遇见崔旧隐,抓住崔旧隐。
这棵救命稻草能够带她离开乱葬岗,离开汴京。
这将会是一个新开始。她不必再拘泥于女主男配,不再困囿于太师府勋贵之家。
但现实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她讨好崔旧隐,与从前讨好别人的结果一般无二。
戏台上的跳梁小丑也不过如此。
屋内气氛难以言说,小六小玉满脸不知所云。崔旧隐靠墙勉强坐着,却冷冷清清,显得不容亵渎。
惟有温袄自己,从刚才的笃定占尽风头,顷刻间便处到劣势,早已经维持不住那份心神。
她愤怒又无计可施,觉得自己可笑丢脸至极。
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让她实在有些绷不住。面皮发烫,烫得心都发痛,那股热意又顺着经脉流窜,上升至眼眶。
似乎轻轻一眨,便能落下一颗温热的,不值钱的泪珠子。
余晖落尽,屋内愈发昏暗,某种变换不定的气氛蔓延,一点一滴剐蹭着温袄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