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识
1
「爹爹,算我求你了,坊间传闻陈青尧得得是痨病,已经快要不行了,你当真舍得让女儿嫁过去便守寡吗!」许芊芊双目通红,质问着自己的父亲许渊。
许渊不似平时对女儿那般和蔼可亲,冷着脸道:「这婚事我已经应下了,就在十日之后,你一个商贾之女,内阁次辅嫡子怎就配不上你了。」
说着转头狠狠瞪了一眼尚在哭哭啼啼的妻女,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走了。
我和春草一左一右搀扶着哭到快要晕厥的许芊芊走回房间,给还在呆愣中的许芊芊倒了杯热茶,我转身打算出去打水让她净净脸。
她却一把抱住我的腰:「望舒,你一定要帮我,从小到大你对我最好了,我求你,你替我嫁给许青尧好吗?」
我有片刻出神,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却气质出尘的男子。
鬼使神差地说「好,我替你嫁。」
我叫陆望舒,是许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我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我是一个私生女,母亲生下我后病痛缠身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世了,当她意识到自己时日不多了,便写了封信将我托孤给生父许渊。
母亲去世后,许渊接走了我和我的丫鬟春草。但因许渊极其惧内不敢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于是骗大夫人我们是他买回来的丫鬟,把我们安排在了许芊芊身边。
大抵是许芊芊天真活泼的性格让从小颠沛流离以至少年老成的我心生向往,我对她从小就极尽宽容,有求必应。
我们都在尽心呵护着她的不谙世事,直到内阁次辅陈濡大人带着嫡子陈青尧上门提亲。
我带着春草去给许渊送许芊芊为他订制的春衣,却无意间撞见许渊正在宴客。
「某请人算过了,许家数百年经商是为金,令媛许芊芊更是金重之命,和吾儿青尧八字甚是相合。如若你愿将女儿许配给尧儿冲喜,某可为你谋个官职,你应当知道商贾入仕难如登天吧。」
我自知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连忙带着春草转身离去。
却忽听一道冰冷男声自身后响起:「许小姐匆匆离去,应当是不满意这门亲事吧?」
没有察觉身后有人,我被吓了一跳。按了按砰砰直跳的胸口,我转身行了个礼道:「陈公子好。」
视线顺着他坐在轮椅上的双腿向上移,男子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此时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极力压抑着停不下来的咳嗽声,但身板却坐得笔直如一棵挺立的苍松。
他用那双不符合他年龄的,宛如枯井一般平静无波的双眸静静看着我。
一阵风吹过,他轻轻拂落掉在膝头的玉兰花瓣,对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我说:「我父亲以官职为饵,许渊多半是无法拒绝的!我与小姐素未谋面更提不上两情相悦。小姐如此不满意,还是尽快想办法退婚吧,别让我这个将死之人耽误你后半辈子。」
我正准备开口解释自己不是许芊芊,他已经摇着轮椅走开了。留下我在原地,心跳久久无法平静。
2
此时十日之期已到,我身着陈家送来的大红喜服坐在花轿之中,花轿摇晃间光影交错,喜服上的金线流光溢彩。出嫁时许芊芊趁乱逃出了许家,临走前她红了眼眶:「望舒,其实我已经有了心爱之人,此番他会带我离开,我会永远感激你的!」说完她紧紧抱了我一下转身跑走了,像一只回归自由的鸟儿。其实此刻我内心是如她一般雀跃的,因为第一眼见到陈青尧时我就爱上了他,自此我们各自去追寻各自的幸福,也算圆满。
只是可惜,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陆望舒,而是许芊芊了。春草作为陪嫁丫鬟和我一起去到了陈府,因为陈青尧病得已经起不了身,从接亲到行礼他都未曾出现。我在喜娘的引导下走完了所有流程,在大家叹息的神情下被送入洞房,但其实我一点也不担心守寡,我陆家世代行医,曾祖父还曾是太医院院使。不过区区痨病而已。
等不到陈青尧,我抬起手打算自己揭了盖头。
喜娘连忙抬手阻止我:「夫人,盖头需得等夫君来揭的,否则不吉利,姻缘难得圆满。」我表示不在乎这些虚礼,此时丫鬟也来报陈青尧今日昏迷不醒,大夫正在诊治,让我不必等着自己先休息。
喜娘呐呐不言,大概在她眼里即将守寡的我已经是个悲剧,她不再强求礼成。
我一把揭了盖头,累了一整天我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独自给公婆奉茶后,我来到了陈青尧的院子。
这个小院很是清幽,院中种了一大片芙蕖,此时不是花期,枯枝残叶显得特别颓败,犹如此时已经油尽灯枯的陈青尧。
我在丫鬟的带领下走进了他的房间,他尚在昏迷。
诊脉后我心中已有章法,转头吩咐道:「春草,去取我的银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