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似乎才想起来一样,补充道:“您可能不知道,许同志一来就说,自己年纪小,想多学点东西,我就给她安排在各个车间轮岗一个月,她还报了单位的夜大进修班。”
曲彰书点点头,“你做得挺好的,我们厂也要培养一批新的技术员出来。”
梁安文等他说完,才犹豫着开口道:“我要和您说的是另一件事,许同志刚才和我说,最近厂里有些不好的流言,是关于您和杨思筝同事的,我想了下,这件事还是要和您这边报备一下。”
曲彰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和杨同志?流言?”
见梁安文点头,曲彰书差点气笑了,他摸着脑袋想了一下,最近和杨思筝见过面没有,半天才想起来,好像上一周他路过仓库那边,进去问了一下最近仓库的库存临期罐头有哪些品种,想着趁年底,和兄弟单位搞搞合作,给员工们换下福利回来。
前后大概逗留了十几分钟?
一时又气又好笑,和梁安文道:“你去保卫科那边,让他们帮忙查一查,污蔑和造谣是违法的,还险些闹了人命出来,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了,小梁,你让李大牛仔细查一查,一旦查出祸首来,绝不姑息!开除!我们厂可不养这种害虫!”
梁安文见曲厂长像是真动了气,忙应了下来,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又被曲厂长喊住了,只听他道:“小梁,这个许小华还有点侠义心肠,脑子也灵,你问问她,愿不愿意去工会那边发展看看?”
梁安文忙笑着应了下来,“哎,好!”
这边,许小华一回来,舒雯雯就立即过来问道:“小华,领导们找你什么事啊?”
许小华一边套手套,一边道:“问我知不知道,是谁造谣杨姐和厂长的事儿?”
舒雯雯瞳孔一缩,心里立即发起慌来,一瞬不瞬地盯着许小华道:“那你怎么说的?”
许小华瞥了她一眼,像是没发现她的紧张一样,微微笑道:“舒班长,这事我怎么知道?我就说,今天早上好像听你和叶禾苗说了几句。”
舒雯雯听见许小华真把她说出去了,立即头皮发麻,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许小华,你脑子有毛病啊,人家问你,你把我说出去干什么?”
许小华见她气急败坏,心里忍不住冷笑,面上淡淡地道:“舒班长,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要是领导问你,你和他们说,是谁传到你这里来的不就行了?你着急什么?”
又一脸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不觉得造谣的人可恨吗?就因为她造谣,杨姐一条命差点都没了,难道你不想把这祸首给抓出来没?她无凭无据的,乱说还不算,还跑到人家丈夫跟前嚼舌根,也不嫌自己舌头过长,到地府里,给小鬼剪了去。”
舒雯雯现在已然知道,许小华这是扮猪吃老虎,就是在寒碜她,顿时阴沉沉地道:“许小华,你不要忘了,你还要在空罐车间干活呢!”
许小华正准备告诉她,自己要调岗的事,就听到几个穿着保卫科衣服的人站在车间门口,喊道:“舒雯雯,有件事请你配合我们调查一下。”
舒雯雯望了一眼许小华,张嘴想再问两句,但是保卫科的人已经虎视眈眈地看着她,舒雯雯没法,只是狠狠瞪了许小华一眼。
舒雯雯这一走,一直到下班都没有回来。
许小华还觉得有些遗憾,她还没告诉舒雯雯,自己下周一就不在空罐车间了呢!
没成想,出单位的时候,遇到了梁安文,梁安文忙和她招手道:“小华,我这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曲厂长问你愿不愿意去工会?”
许小华愣了一下,工会的工作确实比车间要轻松不少,而且还是坐办公室的工作,只是犹豫了半分钟,许小华就摇头道:“谢谢梁姐,我还是愿意在车间多学点手艺。”
梁安文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啊?工会那边正缺一个文书,你要是过去,也就是写写东西,整理资料,比在车间要轻松不少的。”
许小华笑道:“我对车间和技术感兴趣一点。”事实是,工会的文职工作并没有什么不可替代性,她本身没有过硬的文凭,又不喜欢办公室的倾轧文化,可能待个三年、五年,也还是个小职员。
而且,她对这个年代的材料工作,有些畏惧,一旦下笔写东西,多少会有点主观的想法在里头,以后连日记都能逐字逐句地查,是否有反动倾向,何况是公告发表或展示的报告呢!
等十年风暴一来,怕是被风吹一下就倒了,她还是想学点过硬的技术。
梁安文忍不住劝她道:“先别急着回复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下周再说。”
“好的,谢谢梁姐姐。”
回去的路上,路过了国营饭店,许小华进去买了一个包子,准备带给巧薇,刚到了胡同口,碰到了叶恒,笑着打了声招呼,“刚放学吗?”
叶恒点了点头,应了一个“是!”俩人并肩走在胡同里,叶恒忽然开口道:“小华,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道歉。”
许小华“嗯?”了一声,“什么事?”
“就是小时候……你走丢的那一天。”
许小华笑问道:“怎么了,你抢我糖了,还是把我揍哭了?”
叶恒怔怔地看着她,忽然眼眶就泛红,“是我把你一个人放在了胡同里,是我让你不要去我家,快点滚回家去,是我把你搞哭了……”
许小华像是能理解,他说的道歉,摇头道:“没事,我们那时候都很小,打打闹闹是正常的,我后面走丢只是意外,和你没有关系。”
叶恒摇头,“不,是我的原因。”
许小华见他这么执拗,有些好笑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去你家玩,为什么和我闹脾气?”
叶恒望着她弯起来的眉眼,在冬日傍晚的余晖下,明亮又好看,可是他记忆里的画面,却是那样不堪和丑陋,让他这十一年来,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像一场噩梦一样。
而他自认为的噩梦,却实实在在地造成了小花花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