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宴辞道:“二嫂,我不饿,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娘。娘呢?”
陈氏脸上的笑意一僵,“娘在里屋吃饭呢。”
李氏端了碗起身,忙寒暄了几句,穆宴辞淡淡地嗯了声,没搭理她,便自顾自往西次间去了。
李氏又回到桌前坐下,所有人面面相觑。
赵珍珠小声嘀咕道:“三叔回来了,他怎么没有行李?”也没有给他们带糖吃。
赵初七凑到姐姐耳畔小声道:“肯定是没钱呗。”
赵重九离开家的时候,赵初七还只有三四岁,他对这个三叔早已印象模糊。
赵老大沉着脸道:“老三也忒不像样了,回来了,连打声招呼都不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赵老二也冷哼道:“老三自诩文曲星下凡,文章天下第一,怎么看得上我们这些大佬粗呢?”
……
西次间内。
赵母正捧着一个缺了口的白瓷碗,没滋没味地往嘴里塞着剩菜剩饭。
她已经一个人吃饭三年多了,吃什么都没胃口,更何况还是他们上一顿吃剩下的。
听到脚步声响,她抬起眼皮看过去,见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宝贝儿子赵重九回来了,不觉眸光大亮,脸上绽开笑容,嗓子带着颤音。
“九哥儿,你回来啦!”说着眼眶蓄泪。
穆宴辞忙走过去,在床边蹲下身,握住母亲干瘦如柴的手,低低地唤了一声:“娘。孩儿不孝,回来迟了,叫娘受苦了。”
赵母把饭碗放到一旁的高几上,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儿子的眉眼,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儿受苦了。儿子,你去哪儿啦?”说着,摸出手帕揩拭眼角的泪水。
穆宴辞掏出自己的帕子,细致擦掉母亲脸上的泪痕,“娘,您别着急,回头我慢慢和您细说。您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在床上吃饭?”
赵母:“娘的腿摔断了,没钱治,就成了废人。屎尿都要你两个嫂子倒,真是苦了她们了。”
穆宴辞默了默,目光扫过高几上的破饭碗,气得发抖,“他们就给娘吃这个?”简直是欺人太甚!
赵母见到儿子,心里高兴,不想让他一回来就不高兴,忙岔开话题道:“我儿,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母子俩絮絮叨叨聊了良久,一直到赵四二闯进房间,穆宴辞才起身,准备去自己的房间。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房间已经被赵老大的两个孩子占了。
“他爹,你去和老大媳妇说说,让珍珠和初七今晚跟着他俩睡,把老三的房间让出来。老三淋了雨,得洗个热水澡,祛祛身上的湿气,免得生病。”赵母好言哀求道。
穆宴辞喊了一声爹。
赵四二这才掀起眼皮看一眼穆宴辞,似笑非笑道:“九哥儿,出去这么多年,一点音信也没有,你娘天天念叨你。”
穆宴辞扯了扯唇角。
“你的房间现在是你侄女和侄子住着,你回来得急,还没收拾出来。这样,你先在堂屋凑合一晚,睡罗汉床。”
穆宴辞剑眉微挑,淡淡嗯了一声。
赵母还想再说些什么,赵四二截断了她的话头。赵四二坐在床沿,点燃了一袋旱烟,吧嗒吧嗒抽起来,不再说话。
穆宴辞回房取了自己的衣裳,自去厨房烧水沐浴。
柴火燃烧的火光照在他俊朗非凡的脸上,深邃的眉眼笼着一层阴翳的光,他得想个法子把母亲接走,安顿好。
就怕赵家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会挟恩图报。如今他根基未稳,朝野内外,质疑他的声音仍旧不小,尤皇后又虎视眈眈想除掉他,他只能暗中行事,才能护母亲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