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娄献在心里想,虽然还没有见过陈庚年,但他确实已经被那位县太爷的人格魅力折服,并且期待着跟他见面,期待着自己将来某天,可以去投奔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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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献在心里想着‘投奔’。
而远在江县,他的老师富春,则是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当时任命杜勤为练兵教头的时候,陈庚年曾经说过,一切练兵事宜,都可以跟富春商量。
富春便以这个为由头,私下去找了一次杜勤。
因为知道杜勤的性格,富春说话很直接:“杜教头,老夫现在跟你说的这番话,希望你可以保密,就你我二人知晓便好。我不懂练兵,但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把这群小子训练成战无不胜的亲兵。”
杜勤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县太爷的练兵规划十分高超,假以时日,肯定可以训练出——”
哪知道富春却摇摇头,直接打断杜勤的话:“不,我要的不仅仅是训练出精兵,是亲兵。这是江县的第一支兵,也是最开始组建的兵。以后江县有再多的兵,也不可能会有这群兵的忠诚度高。有县太爷的练兵计划,你带着他们训练,把他们训练成尖兵,只是最基础的要求。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办法,把他们训练成县太爷的私家亲兵。战马,铠甲,兵器,只要江县有的,一切资源都会朝着他们身上倾斜,他们要做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亲兵团,他们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他们上战场永远都不是为了杀敌,而是将县太爷本人牢牢护在身后。他们要被打上陈家军的烙印,一切都以‘陈庚年’为使命荣誉。他们要有极高的忠诚度,要无时无刻以县太爷的生命安危为先,他日若是有战争来临,他们必须永远守候在县太爷身侧,陪他出生入死,护他在战场上周全。纵然前面有刀山火海,只要县太爷一声令下,他们就得替县太爷杀出一条生路!”
富春,今年五十岁。
一个自诩‘天生谋士’,二十岁起就在寻找明主,找到五十岁,宁可找不到归隐田园,也不愿委身无能之人身侧的大才之人。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表面看似随和,步入知天命年纪的‘年迈梦想家’。
他是一个看似温和实则癫狂的卫道士,一个敢谋求天下的殉道者,一个活脱脱的疯子。
就算不是个疯子,在这三十年的漫长等待中,他也早就‘疯’了。
江县发展了这么久,如今,也该为将来县太爷打天下做准备了。
打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活着!活着才有无限可能!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刀剑不长眼,若是没有一群亲兵守护,谁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这番毫不掩饰大逆不道意图的话,听得杜勤神情大变。
富春只用一句话就安抚住了他:“那个用你手下百余位兄弟给鞑靼蛮子填命自保的上官,是祁王手下的吧,似乎官职还不小,大小也算是个少将军?你断了胳膊,你的兄弟们被磋磨这么久,其余的兄弟们因他而死,你日日愧疚难安,可有什么用?把江县这群民兵练出来,将来他们替你杀了那人。”
这句话,戳到了杜勤的心窝子里。
他嘴巴紧紧地抿起来,深深看了一眼富春,随后说道:“明天早上,你想办法让县太爷过来,给那帮小子们送顿饭,其余的我来安排。”
富春闻言就笑了。
他看着杜勤离开的背影,又变回先前那个乐呵呵的老头。
回到县衙后,富春找到陈庚年:“县太爷,那帮小子们被杜勤练的太狠,一个个闹情绪呢。要不,明儿早上您过去瞧瞧,给他们送顿饭犒劳犒劳?”
陈庚年闻言当即答应下来:“好。”
刚好,他其实也有点担心裴宝来他们吃不了那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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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营。
晚上临近睡觉的时候,杜勤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发疯,让所有人都来训练场集合。
“操!”
裴宝来当即不耐烦的走出去,还骂了一句脏话,他身上现在还有好几处淤青呢!可等他走出去,看到外面冷着脸的杜勤,终究是没敢再骂人。
最近这段时间,杜勤先是一挑七,杀了他们的锐气。
可杜勤终究断了一条胳膊,还只有一个人,最开始凭借着上过战场的煞气,还能占据上风。打过几次以后,这群民兵们反应过来,杜勤就再也没办法一挑七了。
可杜勤又有了新的折磨人法子。
让他们一对一互相对打,打赢了可以吃饭,打输了饿肚子。如果双方‘互演’打假架,那就俩人都不能吃饭。
军营封闭了,他们出不去,最开始这群小子还反抗,后来被饿狠了,就只能咬牙互相打架。
这么一个月下来,他们意志力和身体被不停摧残,早就有些受不了了。连最有韧性的裴宝来,最近看到杜勤都莫名有些发憷。
其余的小子们,就更怕了。
夜晚的训练场黑黢黢的,还有点风。
裴宝来等人走出来的时候,隐约看见训练场中央立着一个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