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县太爷上任以后,大家日子好起来,就更不用往外跑了。
阿燕抹了一把眼泪:“旱灾,大旱灾。地里颗粒无收,朝廷不管我们死活要再多加三成赋税,不交的话,男的拉去充军做壮丁苦役,女的,女的会被……所以我爹娘带着我逃了出来,可他俩年纪大了,逃的路上没了。”
像是这种流民,基本上能活下来的,都是青壮年,老人和小孩都熬不住。
“颗粒无收还得交三成赋税,交不上去得去充军?这些狗官,真不把人当人看待啊!”
吴四娘听完后破口大骂:“要是在我们江县,县太爷保证第一时间把这狗官给收拾了!不对,在我们江县,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人们都主动交粮税,县衙还会借钱给你盖房子,怎么会加粮税!”
啊?
这话阿燕没听懂,她惦记手里那碗水很久了。暖了一会儿,觉得应该不烫了,阿燕抿了抿干涩开裂的嘴巴,小心翼翼啜了口热水。
热水喝进嘴里的那个瞬间,她整个人都舒服的不真实,竟然是甜的!那甜滋滋的热水,从喉咙流进胃里,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甜……甜的,好喝!”
阿燕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始吞咽。
吴四娘见状笑的十分骄傲:“好喝吧,这是我们县太爷教我们挖掘的坎儿井里出的雪水,现在冬天,只能烧开了喝。等到夏天的时候,大热天来一碗冰甜的雪水,那滋味更舒坦。哦对,我忘记了,你等着啊,我给你盛碗饭,刚好是饭点。”
坎儿井?雪水?
还有那个一直出现在这里人话语里的‘县太爷’?
对于阿燕来说,官员都是可怕的,黑心的,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提起自己当地官员的时候,表情会那么爱戴骄傲。
或许,这个地方的官,是个好官吧。
要不然这里的人怎么会这么好呢,阿燕清楚,人们本质都是不坏的。那些打骂他们的村民,是因为自己日子过得也苦,怕被惦记。可是这个江县村子里的人,看起来都富足的很,他们有资格对流民产生怜悯心。
比如现在。
吴四娘递过来满满一碗麦饭,上面还有几片油汪汪的青菜,虽然对方没有舍得给她肉,但是阿燕已经觉得这一切太梦幻了。
那是一碗的麦饭粥,不是清汤寡水的水汤!
而且还有青菜,那不是野草野菜,是带着油汁的青菜啊!
“谢谢姐,谢谢您,您绝对是个大好人!”
阿燕感激的不停叩谢,再三确定这真的是给自己吃的,这才接过饭碗,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这饭真的太香太香了。
阿燕不知道是自己好久没有吃上正经饭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饭是真的香,那煮到暖糯香甜的麦粥,汁水丰盈的青菜,还有上面漂浮着的油光,香的她恨不得把舌头吞进去。
直到吃饭那满满一碗麦饭,在吴四娘家客厅里睡下的时候,她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虽然给她准备的是地铺,可这里挨着隔壁炕床,所以也十分暖和!没有风雪严寒,没有寒冷饥饿,不再受天寒地冻疾苦,阿燕这天晚上睡的特别满足。
不仅仅是阿燕。
所有的流民们,都在县前村住了梦幻般的一夜。
他们觉得这一切已经够梦幻了。
可到了第二天,县前村竟然牵出来两头牛,用板车拉着他们去县衙。
老天,那可是牛!
流民们盯着那两头黄牛,眼睛都直了。
而这一路上,他们受到的惊叹并不仅仅止于此。
因为翻了年,地里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牛车从路边走过的时候,能瞧见地里绿油油、长势旺盛到骇人的麦苗。
流民们目瞪口呆:“老天,这,这是麦子?一点枯黄都没有,全都是绿油油的,还整整齐齐的!”
县前村的人闻言骄傲笑道:“对啊,这都是因为我们县太爷,我们地里的麦子才能长得这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