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疼阿姊了吗?”笛飞忙问道。
听到“阿姊”,芝荔眼中顿时亮了一下,忽闪着大眼睛抬头看着笛飞,红了眼眶,缓缓把头靠在笛飞的肚子上,流露出少见的脆弱神色:“好久没听过你叫阿姊。”
笛飞一愣,想到自己回来已经很多天,与芝荔在一起时身边常有旁人,不便开口叫她,只拖到今天才第一次叫出当年闺中常用的称呼,不禁心中有些愧疚,她伸手轻轻揉了揉芝荔的头发,又唤了一声,柔声安慰道:“阿姊坐好,当心碰到伤口。”
芝荔心中一暖,不由得笑了。
笛飞看着她的伤口却心中酸楚,便不再说话,轻抚着芝荔的头发。涂完之后,她把芝荔的衣服轻轻系好,然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着她安慰般地叫着阿姊。忽然间,笛飞想到了什么,柔声问道:“阿姊那天不是说不喜欢深绿色的旗袍了吗?怎么今日又穿了?是衣服少了吗?我们去做几件旗袍可好?我打电话回家去,让他们把上海的裁缝请来,给咱们两个做旗袍?“
芝荔却摇了摇头说道:“前阵子才请裁缝来过,刚做好了衣服,还有好几身没穿呢。我衣服很是不少,最近家里的丝绸铺子总来给我送料子,我又有几个身子,要那么多衣服?“
笛飞闻言,不禁微笑了一下。
芝荔却想起苏老爷子扯开自己旗袍的情景,不由得红了眼眶。笛飞虽不清楚细节,但看芝荔的脸色,也知道她有心事,强行逼她说出,怕是更加伤了她,便没有追问。笛飞叹了口气。她搂住芝荔,轻声叫着:“阿姊,别难过了,我陪着阿姊。“
半晌,她忽然听见怀中的芝荔喃喃道:“笛飞”,然后芝荔伸手拉住了笛飞。笛飞附身细看,只见芝荔一双妩媚的眼睛依赖地看着自己,笛飞本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得手上更加搂紧了芝荔。
到南京时已经是下午一点,笛飞带芝荔到一家西餐厅吃午饭。
笛飞点了小牛排和土豆做主菜,芝荔则点了奶油焗青口,两人相对而坐,慢慢吃着午饭。
“南京的牛排做的比上海差远了。”笛飞叉起一块牛排抱怨道。
笛飞一向不会抱怨饭菜的味道,苏家的家教是向来不许挑肥拣瘦。王氏教导女儿更是规矩森严,若饭菜不精致,便不动筷子就是了,下人自然明白意思,大家闺秀,嫌这个菜咸了,那个淡了的,有失风度。芝荔也知道苏家的小姐从小教育严格,对待笛飞这个唯一嫡出的女儿,虽然千娇万宠,但该有的规矩却是一样不少。所以,虽然笛飞走南闯北,但身上大家闺秀的规矩却依旧在。如今在自己面前抱怨牛排,明显是撒娇的意思。芝荔便宠溺地笑道:“我这个青口味道还好,阿姊跟你换好不好?”芝荔作势要换,笛飞却拦住了她,撒娇般地笑道:
“姐姐喂一个给我尝尝就罢了。”笛飞笑着撒娇道。
“多大人了,还要喂,自己乖乖吃。”芝荔笑着说,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姐姐喂的好吃。”笛飞撒着娇道,然后端着盘子,腻在了芝荔身边。
“这是做什么?好好吃饭,出门在外,要有个大小姐的样子。”芝荔见笛飞坐了过来,忙躲闪了一下。
“又没有旁人,要什么大小姐的样子。我就是想挨着姐姐吃嘛。”笛飞撒娇道。
芝荔微微笑了一下,忍不住纵容了她,宠溺地喂了笛飞一块青口,然后用手帕替她擦了擦嘴,问道:“好吃吗?”
“好吃,阿姊你也吃。”笛飞笑着说道。
芝荔也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青口,却不小心把奶油汁弄在了嘴边,笛飞便伸出手,用无名指关节处替芝荔轻轻擦掉了。芝荔见四下无人,轻轻咬了一下笛飞的手指,调皮地笑了。
饭后,二人走着在南京街头逛了逛,转眼间到了下午,笛飞见芝荔有几分倦意,便叫了黄包车,去了苏家在南京常年包的酒店套房中。
下了黄包车,笛飞与芝荔并肩走到酒店门口,笛飞习惯性地等着门童帮她拉门,但驻足片刻后,却不见门童有动作,笛飞有些诧异,倒也不以为意,自己伸手推开了门。
但门童却拦住了笛飞道:“你找哪位?”
笛飞一怔,回头看着他,疑惑道:“你这是跟我说话呢?”
门童轻轻一笑道:“不然呢?这里也没别人啊。”
笛飞有些不悦,苏家是江浙沪一带数得着的大户人家,在这家酒店更是常年有包房,不管住还是不住,每年都有打赏,算得上是绝对的大客户。笛飞心想,这门童或许是新来的,再加上自己刚回国,又是坐黄包车来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笛飞不想与人争执,平息了一下,开口道:“你可能是新来的,我是苏笛飞。”
门童上下打量了一下笛飞,见她一副学生的样子,便继续道:“我不关心你是谁,我们的客人非富即贵,你一个女学生好好上你的学,不要打扰了我们的客人。”
此时,酒店内主事的经理看见了这一幕,慌忙跑出来迎笛飞,笑道:“不知苏二小姐大驾光临,您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派车去接您啊。”然后回头训斥门童道:“混账!也不看看是谁,苏二小姐你也敢挡驾!”
“许经理,没事的,别难为他,我也是才回来不久,他们新来的不认识我也正常,房间打扫干净了吗?我们累了,想休息了。”笛飞宽容地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