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这么大,种过一次地吗?你吃的米,骑的马,握的剑,穿的铠甲,领的月银,你想过是哪里来的吗?是朝廷拨的军费?你想过朝廷为什么给简家军拨军费吗?是为了给你抢歌伎壮声势的吗?”
简大将军质问他:“近些年简家军征丁,征来的新兵越来越不像样,你想过为什么吗?”
“边境连年战乱,如今税赋已达三税其二的地步,百姓们地里种出三粒米,就要给朝廷交两粒,还要服力役、兵役,到了农闲时节,为了省粮食,饭能少吃就少吃,一日两餐都吃不到,这样能有几个身强力壮的?”
再想想小女儿如今带着的娃娃军,简大将军问他:“你知道有多少人愿意戍边投军,顾不上什么性命不性命的,就是为了吃口饱饭?甚至他们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你觉得习武苦,但是将军府里时刻有人烧着热水,你流了汗每天能洗澡,回府就有热饭吃,四季有新衣裳穿。”
“百姓纳税赋,服徭役,就是为了供养你这样的少爷吗?你要是不能戍边守护一方百姓平安,百姓凭什么供养你?”
简大将军训完了话,让二儿子以后每日早晚,来祠堂跪一炷香的时间。
就一炷香,不用久,省得他跪废了膝盖。
但让他在这些简家戍边守城、马革裹尸的祖辈面前,好好反省……他到底配不配叫简淮安。
这早晚各一跪,就从盛夏跪到了隆冬。
整整半年的时间,简淮安没能获准独自出府,只要父亲在淮城,还得日日接受考验,从兵法到骑射,从刀剑枪戟到近身拳脚。
中途连半天的休息都没有。
父亲不在家,就是大哥监督他。
直到小女儿的生日前,简大将军正好领兵得胜归来,回府第一件事,招来大儿子问话。
大儿子向来诚实稳重,绝对不会为了遮掩弟弟闯祸,和父亲说谎。
他说弟弟这回表现挺好,即使是父亲离府期间,也没偷过懒,没捣过乱,没逃过课。
简大将军铠甲都没脱,又去祠堂里看了看跪晚上那炷香的二儿子。
简淮安偷偷抬眼,小心翼翼地瞄了瞄大将军的脸色,刚刚打了胜仗,马上又是妹妹的生日,双喜临门,老父亲的心情似乎不错。
他诚恳认了错,认真反省了一通,表示自己以后会好好习武,一定当个好将军,绝对会守好淮城。
他是真心的,没说谎。
但……已经半年过去了,他还是惦记着他救回来的美人。
这回没敢说要娶她,只是小小声地问父亲,自己再不闯祸,再不逃武课,再不忤逆父亲,就……还是想要她,行吗?
简大将军盯了二儿子许久,盯得简淮安冷汗直冒,最后叫他在祠堂对着祖辈牌位发誓,此生定以性命守护淮城,才松口如了他的愿。
说妹妹生日之后,过年之前,可以让他把人纳进来。
简淮安一听,长舒一口气,这半年真是吓死他了,府里谁都不知道大将军到底把他救回来的美人送去了哪里。
他不敢托大哥,偷偷托妹妹帮他探听一下,但妹妹也说,怎么都打听不到。
幸好父亲没有真的把他看中的美人嫁给别人!
虽然打他时,下手狠了点,真的太狠了点,但……果然还是亲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