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姥观坐落在符淼山,坐马车去得四天的时间。小川虽然乖,但之前在寺里有吃有玩,上午下午各出去逛一次。一下子被困在马车里这么久,难免有些烦躁。
魅羽只得念书给他听。一念书他就平静愉悦起来,两只手握着自己的小胖脚,不知在想什么。
魅羽新得了那本《曜武智菩萨记》,其实很想仔细读读。但这种书毕竟不方面在马车里念出声,谁知道会招惹些什么过来?只得等小川睡着了默读。他醒着的时候就念些高僧大德语录,或者禅宗公案什么的,好在小川也不挑。
远远望见符淼山,魅羽立刻明白了“符淼”二字的含义。首先,山上树木不多,石土的颜色是暗黄色,就像道士们常用的符纸的颜色。其次,是山上有条大瀑布。瀑布的上半截是一整条飞流而下,到了中间分成两股,一左一右。远远望去恰好是个“淼”字。
齐姥观建在山的背面、山势较缓处。后山的树木要多些,也比较阴凉。和魅羽一起登山的还有一些香客,看样子都是附近的居民,轻装简行。
齐姥观弟子历来不多,若论在世俗中的名气,比四大观差远了。只有道门内部才知道这座古老道观的分量。事实上,魅羽推测,这次的七仙女预选虽说是面向公众,能够得到这个消息的又怎会和道门没有渊源?
到了大门口,一眼望去都是红墙绿瓦,无甚特别。门口摆了张桌子,一个看着眼熟的娃娃脸小道士坐在那里,单手举着本书在读。之前姐妹们和她说了,报名不是什么时候来都行,否则人家不用干正事了。是半个月前才开始的,今日就是最后一天了。
香客们都径自走了进去。魅羽则停在桌前,冲那个小道士说:“谐实道长好,我是来报名七仙女的。”
谐实听她一张嘴就道出了自己的法号,有些诧异地放低了书。“这位女施主是……”
魅羽曾在谟烬滩见过谐实两面。第一次是乾筠领着几个小师侄去雅宣阁看她跳舞,那时她除了缚元之外,并不知道其他人都是谁。之后乾筠又带了无涧、缚元和谐实一起来到灵宝住处,她才知道了谐实是哪一位。
再后来,无涧和缚元被双双送去了灵宝老家做学徒。无涧……一想起他,魅羽的心里好像被压了块石头。
她还未答话,谐实已经认出她来了,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是、是……师叔他、他在里面。”
怎么你也结巴了吗?魅羽心里嘀咕了一句,冲他一笑。“寒谷道长在吗?我想先见见他老人家。”
谐实冲山下瞅了一眼。“师祖清早就下山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先带你去见师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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谐实只是在门口接待报名者的,具体事宜由乾筠负责。七仙女的预选,可不是什么人来填个名姓就完了,籍贯背景习性等都要做详细记录。如果预选过了,天庭还会派人去严加核查方能进入决赛。
谐实把魅羽领到一间厅堂,里面已经莺莺燕燕坐了四个年轻女子。正首的桌后坐着乾筠,一身白底棕色暗纹的道袍,正在目不斜视地做着笔录。时不时还问两句话,坐在左手第二位的一个女子在恭敬地回答。
若说这几个女子的衣着打扮,倒是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不过既是和道门有渊源,应该都知道问她们话的这位面如冠玉的年轻道长,很可能就是未来天庭的掌管者。所以魅羽能看得出来,她们的坐姿也好、神态也好,都是照着最好的水平来发挥的。
“家中有无出过佛门或道门之人?”乾筠问。
“回乾筠道长哥哥,”女子的声音温柔得有些不自然,“我叔爷爷是墨臻观的宏尹道长。”
此时魅羽已找了个角落坐下,将背后的小川解了下来。不对啊,她倒吸了口冷气,小川这是怎么了?呼吸困难,双目上翻。
刚刚上山的时候,他有些闹,她又无法念书,只得从包袱中取了根胡萝卜出来给他拿着舔。谁知这时见胡萝卜居然被啃下了一大块,可能卡在婴儿喉咙处了。
“哎呦呦呦呦……”可把魅羽吓得!一只手扶着他的前胸,另只手在他背后轻拍。小川喉咙处发出咯咯声,还是吐出不来。
于是她干脆一手拎起他的双脚,将他倒提了起来。另只手在他背后大力地一拍!终于,小川哇地一声,将胡萝卜块吐出去好远。
其他同坐的女人都皱着眉望过来。乾筠还在和人问话,像他这种教养良好的世家子弟,原本是不会话说到一半去管别的。可估计魅羽弄出来的动静实在太大也太不雅,让他将笔搁到桌上,不悦地瞅了她这边一眼。随后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然而茶刚入口,他像是突然意识到所来何人,一口茶“噗”地喷到了面前的笔录上。
魅羽忍住笑,低头冲小川说:“吐得好!吐出来是不是舒服些了?”
她这话虽是和婴儿说的,但在座的都能听出来是在揶揄乾筠。此刻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像是有些恼了,冲她这边说道:“这间屋只处理七仙女报名事宜,闲杂人等请勿入内。”
“我就是来报名的呀,”她轻快地说,“是个儿不够高呢,还是模样太丑?”
他瞪了她一会儿,总算忍下了,对在座的几人一并说:“不如这样,我问一个问题,你们轮流作答,也好省些时间。”
说完,便换了张新纸,问:“每天早上起来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扫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