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每根木桩的横截面比龙骥的蹄子还小,木桩之间的距离也不规则。跃到河上的马匹通常最多有两个蹄能踩上木桩。不掉进水里就不错了,再向前跃的力量便要大打折扣。当然骑手也可以用手中长枪扎到木桩上,助马跳跃。
一般人都至少要在河中落桩两次,殷天旭和他的龙骥只要停一次便能到达对面。刚一开始还有五六人和他并跃,但由于他的骑术过于精湛,使得其他的龙骥们对他崇拜不已,很快便都选择远远地站到一边。虽然还没把背上的骑手甩下来,但那副模样真是委屈之极。就像一群抢果子的小孩子中只有一个摸到了肉、其他摸到的都是皮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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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辅党们见此光景,自是越喝彩越开心。魅羽向更远处望去,见涅道和崇辅二人正缓步走在河上游的一座小桥上。那一带应当比较安静,也不知二人在聊些什么。
收回目光,凝神盯着殷天旭胯下的龙骥。开始龙骥并没注意到她,但片刻之后还是察觉了。愣在原地,任殷天旭如何驱赶,都不再移动分毫。
魅羽原先曾多次借涅道的余威,用眼光震慑住猛兽,但还从未尝试过和兽类精神交流过。现下刚好见场中有七匹龙骥,有公有母。灵机一动,便通过额前神庭穴发了条消息出去。
“都给我趴下。”
这个神庭穴她曾用过多次。先是用来和藤者的灵仆交流,又在灵宝老家和被她附体的启娅交流过。此刻用于和畜生通话,果然也成功了。
只见刚刚还在原地发愣的几匹龙骥,立刻四肢软倒在地,侧躺了下来。不消说,骑在他们身上的兵士们都被摔到了地上。
“起来!没用的畜生。”殷天旭气得用靴子直踢躺在地上的坐骑。但龙骥们皮糙肉厚,脸皮也厚,完全不理睬他。
此刻其他骑手们正好找了个台阶,嬉笑着涌出了跑马场。殷天旭见栏杆外的看客们一阵哄笑,面子上过不去,只得喃喃地说:“我看八成是累了……”
“不是累了,”魅羽说着跃入场中,“是嫌弃长官你骑术不行,不陪你玩了。”
“我骑术不好?”殷天旭此刻的样子真的可以用怒发冲冠来形容。“我若是骑术不好,崇辅大人又怎么会把骑兵的训练交由我负责?”
魅羽也不答话,在趴倒的龙骥群中走了几步,停在一匹看着较为娇小的母马面前。
“起来,”她在心里说。母马立刻一跃跳了起来,精神抖擞,像是一位等不及了立刻要上战场的王后。场中的一些公马看了,包括之前殷天旭骑的那匹,立刻站起身做谄媚之式。一个个将大前蹄子有规律地敲着地,鼻子里还发出奇怪的靡靡之音。
殷天旭的脸色更难看了。
魅羽翻身上马,拿上长枪一人一骑朝着河边冲去。倘若能自由使用内力,她随便结个手印就过河了。可目前决不能让崇辅知道自己有不受皇城禁制的方法,只能想法鼓励胯下的龙骥了。心里想着跟这匹母马说点什么好呢?
突然忆起了刚认识素辉时听到的那句训练口号:“不能弱得跟男人一样。”
转瞬间小河就在面前。魅羽用神庭穴对母马说:“咱不能弱得跟公马一样!”跟着手中长枪向下猛戳,在小母马即将跃起的那一刻狠狠地点了一下地面。
小母马一跃至半空,魅羽耳边风声呼呼不绝。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小母马,马就是她。仿佛她俩这一生到此刻为止,等的就是这纵身一跃。
呼——
马落下时,两只前蹄已搭在对面的岸边。马身后坠,眼看要把魅羽甩入水中。忽又前蹄用力一扒,背一挺,冲上河岸。马场外的观众们似乎都看呆了,过了好久才爆发出一阵惊叹声。连远处的涅道都在望向这边,朝着魅羽遥遥一笑。
实际上,魅羽这一跃也沾了自身体质的光。殷天旭比她高壮,体重至少是她三倍。驮他的龙骥要跳高跃远,自然比魅羽的母马要吃亏不少。但即使这样,能一跃便过了河,也不是随便一个身材娇小的骑手便能做得到的。
等她纵马从附近的木桥上回来后,殷天旭和他的崇辅党们已经离开了。其余的众人都问她从何处学的马术。
“当然是法王亲自教的了,”魅羽说。这也不能算说谎,没有涅道给她的震慑力,龙骥们也不会由她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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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客人们都玩尽兴了,已接近午夜。来时都是整齐的仪容,离开时则大汗淋漓,挽着袖子开着领口。
穿过那个巨大的愣乙八卦阵园林时,涅道走在前面,被十几个将官拥簇着,一人一句说着闲话。魅羽乐得被丢在后面,可以一边慢慢走,一边再一次感受这个阵的玄机。
刚刚在住宅处和后院时,她已经观察过了。到处都是人来人往,都是侍卫、仆人,和躲在暗处的眼睛。等到了大门口附近,有马厩、门房、外加一个驻扎在那里的守卫班。也就是说,崇辅每日进出家门,身边护卫最少的时候,便是他自己和一两个属下穿过这片低矮园林的时候。这也是他为何要在这里摆这么厉害的一个大阵的原因吧。
行刺的日期和时辰,魅羽已经都定好了。假如到时真的在这个阵中动手,她该如何应对呢?首先,这附近藏不了人。若是远距离飞跃过来,无论速度再快,也会导致崇辅提前产生警惕。在不能用易容术冒充他下属的情况下,她唯一的法宝便是摄心术了。
其次,身在皇城,内功只能用灵宝心法。想起仁王经之印,她曾在赤缟地和龙螈山用过两次。这两次配合了灵宝心法后,变成一个“消阵”。万一大阵被触动,集结了天地戾气来对付她,此印可作为防御手段之一。但除此之外,她还得多想几样出来……
一个人从后面出现在她身边,和她并肩走着。是铮引。二人穿过园林,一路无话,直到大门就在近前时,他才低声说了两个字:“不可。”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却见他加快了步伐,不久便消失在其他正在散去的客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