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他刚才说什么了?我是不是听错了?她想挣扎着起来,被郎中们按住了,灌了一大碗药。
鹭灵哈哈大笑了起来。“还是个大孩子!记得我有次弄坏了你一辆小木车,你五六天都没跟我说话。”
等郎中和其他闲杂人等都出去了,二人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了下来。鹭灵冲陌岩说道:“听说这次的事比较棘手。夜摩天和少光天都表态要拥护涅道。”
魅羽从塌上撑着抬起身。“还有光普天和无烦天。”被陌岩瞪了一眼,又乖乖地躺了回去。
鹭灵又问:“知道修罗界是哪位将军出任指挥吗?据说目前局部地区已有小规模战事了。”
陌岩说不知。魅羽想说,是个叫索宇的,但不敢再开口了。
鹤琅在一旁问鹭灵:“上人,您有什么建议吗?”
鹭灵冲他笑了笑。“你师父哪里还需要我的建议?有宝贝不用,过期就作废了。”
******
已是中午,魅羽躺在塌上草草吃了点粥和馒头,便被女仆扶进自己之前住的房间睡下了。她是真的累了。这一睡,如同掉进了黑暗的深渊,人事不知。
一直睡到天黑,睁了一会儿眼,好像身体已恢复了不少,但还是很困,又接着睡下。这次没睡着多久,便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做梦。最后梦见回到雅宣阁,自己一个人坐在一张大桌子边吃饭。满桌子的菜都很可口,可是没吃多久,菜里的肉们便开始说话。
“快点儿吃我们啊,血雅。一会儿客人就到了。”
“真是的,我最讨厌萝卜了!为什么非要把我和萝卜一起炖?”
“我不要做食物!我不要变成屎……”
魅羽张大着嘴,想要啊啊地叫,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从桌边跳起来,朝门外跑。刚跑到门口却正撞上灵宝。
“你今天想变什么?”灵宝微笑着,一步步逼近正在后退的魅羽。
“唔!唔!”她拼命摇着头,想说“不”却说不出来。
“不如做一茬韭菜好不好?长一截儿,就剪掉一截。再长一截儿——”
“不、不!不要不要!”她终于能放声喊出来了。后退几步到了桌前,抬手将桌子掀翻。
“不做韭菜?”他叹了口气,跟了过来。想了想,手腕一晃,手上多了一只燃着的蜡烛。“我这里缺个烛台,你就做烛台吧。又亮又暖和,还可以时不时听见飞蛾扑过来被烧死的声音。”
四周突然一片漆黑,只有晃动的烛光映在灵宝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森恐怖。魅羽浑身无比沉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向着自己走来。突然又发现自己能坐起来了,从身旁抓起一个枕头朝他扔去。枕头被他一把接住。
“做噩梦了?”
熟悉的声音让她清醒过来,看看四周。自己此时正坐在床上,床边站着手拿烛台的陌岩,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枕头放回床上、摆好。
“快睡吧,”说完后他微一转身,左右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惨叫一声。
“谁把我的房间搞成这样了?”
他把烛台放到桌上,几步来到书架前。铜制的弯刀,刀柄上被绑了一条红色的穗子。陶马拉着的囚车,马披着了绸缎做的鞍,囚车的顶上围了一圈鲜花,此时早已枯萎。
再移步到书桌前。原本赤膊的六个泥人,每人身上多了件斗篷。大木船像是来求亲的,上面载满了胭脂花粉和碎玉金珠。
魅羽的脸泛红了,还好屋里光线暗。见他气哄哄地拿起烛台朝门口走去,急忙叫住他。
“你别走!我不敢睡了。”
他怔了一下,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这张床这么小,我不睡地板的啊?”
她将目光移到别处。白天当着众人连老婆都叫了,那时候想什么去了?
烛光熄了,他站在床边,俯身,伸手把她往里一点点推。每推她一下,她身上的骨节就又疼一遍。
“哎呦!哎呦哎呦……”她龇牙咧嘴地叫着。
然后他就在她的身边躺下了,本来就不大的床变得异常拥挤,她几乎是被挤在靠墙的床缝里,想歪歪头都不行。
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她睁大眼睛望着漆黑的屋顶,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一直望着。过了很久,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听他说:“是我疏忽了。一个散步都能散出内伤的人,怎么能让她自己回家?”
她没有说话。在蓝菁寺那时她是男身,却无法和他同床而卧。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在生与死的临界处跨了好几回。每一刻、每一天都是捡回来的。每一次的相处,她除了对命运之神说声谢谢外,还能要求什么?
“对了,”她突然记起来,“你上次封的殁天枢是假的!”
他只是嗯了一声,便似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又听他迷糊地说道:“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肥果。差点儿又失去一次。我真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