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天虽然找了律师,以父母的名义提起了诉讼,要求重新分割遗产,但他心里其实并不是真的很想打官司,最主要的目的是给杨轩父子一个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
毕竟真与前女婿和外孙对簿公堂,魏外公老两口心里肯定会很难受。
所以提起诉讼后,魏明天就一直在等杨轩父子来服软认错。但等来等去,最后却等来了他们准备应诉,法院开庭的通知。
这个结果让魏明天意外的同时也火冒三丈。
好个杨轩,把自己的外公撞到住进了医院,就最初两天来过一回就完了,后面一直不闻不问,时至今日也没任何道歉悔改的意思。便是在马路上随便撞到一个老人,也没这么便宜的事。
既然杨家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魏明天窝了一肚子火,还得考虑父母的感受。父母都八十岁出头的人了,跟前女婿和外孙上法庭对他们而言,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受的事了。如果到时候双方起了争执,闹得太难看,老两口当场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魏外公可是有高血压。
所以思忖了一番后,魏明天找了律师全权代理这个案子。
魏外公现在骨折,不能下地走路,出门都靠轮椅。魏外婆也是八十岁的人了,身上各种七七八八的毛病不少。魏明天去医院给他们开了诊断书,让两位老人不用出庭。
做完这一切,他领着律师上了门,让老两口签委托协议。
两老看到面前的这份协议,都沉默了。过了两分钟,魏外婆抹了把眼泪,伤心地说:“真要走到这种地步吗?”
老一辈很不喜欢打官司,总觉得为了家丑闹到法庭上,弄得人尽皆知是件很丢人的事。尤其还是跟自己的亲外孙,不管是感情上还是理智上,他们都有些接受无能。
魏明天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堵得慌。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他在法院工作了二三十年,大大小小的官司见了不知凡几,对打官司并不介意,甚至觉得这是解决纷争和矛盾的一个好办法。可看他父母的态度,明显不大能接受这个。
他不愿意勉强父母:“爸,妈,你们若是不想……”
“谁说不愿意的?拿来,我签。”魏外公大声打断了他的话,抓过委托协议,看也未看,直接找到最后一页,刷刷刷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魏外婆见他这么干脆利索,也停止了哭泣,拿过协议,在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律师见气氛不对,拿着签好的协议,识趣地告辞了。
魏明天留了下来,陪父母做饭吃饭。有好几次,他想提杨轩父子的事,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父母未尝不知道杨东进和杨轩太不是东西了,可这父子俩都是老两口看着长大的,有一个是他们的女婿,又一个是他们的亲外孙。他们对杨轩父子有感情,而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别的,说割断就割断,说舍去就舍去。
所以无论他说什么,他们都免不了伤心,还不如不提。
不过魏明天并不后悔起诉杨轩父子这件事。不管起不起诉,两家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他们也没忏悔的意思,迟早还会来找两位老人签放弃协议,一样会起纠纷。与其提心吊胆提防着他们爷俩偷偷来找父母,又出上次父亲被撞到这样的事,还不如他主动出击,尽快将这件事解决了,把这两人从老两口的生活中剔除出去,时间长了他们渐渐就淡忘了。
不过未免两位老人心里憋气难受,出了父母家后,魏明天还是给林老实打了个电话:“阿实,杨家父子应诉了,法院择日开庭。爸妈知道了这件事,情绪很低落,麻烦你这两天留意点,如果有什么反常的,给我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林老实应道。
静默了两秒,魏明天说:“谢谢你,阿实。”
“不用谢,干爹干妈对我好,这是我应该做的。”林老实由衷地说道。
他以前跟着工友住在工地,天天快餐外卖垃圾食品换着吃,也不指望有什么营养了,只求能填饱肚子就是,住的环境也很差。但自从住到了魏家后,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说是他照顾老两口,但实际上,老两口照顾他更多。每天晚上,他一回去,家里都有热喷喷可口的饭菜,衣服也被魏外婆洗得干干净净的折叠好放进衣柜里。
他也就干些买米买油,把魏外公抱到马桶上之类的体力活。三个人更多的是相互照顾,相互陪伴。
因为魏明天的这通电话,林老实今天提前了一会儿回去。路上,还买了魏外婆喜欢吃的榴莲,至于魏外公,待会儿陪他喝一杯,杀一盘,他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回到家,魏外婆正在做饭,林老实先把魏外公抱去上厕所,解决完了这事后。他洗干净了手,去厨房帮魏外婆做饭。
吃过饭,魏外婆洗碗,林老实陪魏外公下棋。下棋时间总是走得很快,等下完这一盘,时针已经溜到了九点,林老实帮魏外公洗漱完,将他抱到床上,给他盖好了杯子,关了灯出门。
外面,魏外婆洗了一盘车厘子,招呼林老实:“阿实,辛苦了大半天,过来吃点东西。”
“好,干妈,我去洗个手。”林老实擦干手出来,坐到餐桌旁,捻起一颗红得发黑的车厘子放进嘴里。因为是刚才冰箱里拿出来的,又冰又甜,汁水饱满。
林老实赞道:“很好吃,干妈,你也吃一点。”
魏外婆摇头:“冰箱里还有,你吃。我肠胃消化不好,这个点再吃东西,晚上胃不舒服。”
老年人的肠胃吸收能力是比较弱,林老实也不勉强她。
魏外婆含笑看着林老实把车子里吃完,接过盘子惆怅地感叹道:“阿实,你说这人跟人怎么就差这么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