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东南第一大茶商,香茗茶庄连着李府占据了清河坊北近一半的地界,门口那两根金丝楠木柱顶起了这偌大茶庄的鼎盛辉煌。
李玉舒垂头丧气、心不在焉地往府里走时,迎面却撞上了行色匆匆的管事,“赵伯,这是急着做什么去?”
“小姐,后日北上要给京城分铺送的那批货出了点岔子,小的正要去仓库查验。”
等赵伯走远后,李玉舒眼珠子咕噜一转,心底像是突然抓住了一丝清明,立刻将深陷迷雾的她拉了出来。
对啊!她怎么给忘了这茬。每年节后她家都要派商船沿运河将茶送往分铺,而那船,她小时候还经常躲在货舱里玩捉迷藏,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听爹爹说过,一路北上,沿途只经停几座繁华城池,不过数日便可抵达京城。
想到这,李玉舒忽地一拍掌,吓得身旁的绿芽一愣,就见她家小姐双眸亮晶晶地,也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
两日后。
一经抵达苏州,商船上的伙计们跑上跑下地忙着卸货,李玉舒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还特意给自己贴上络腮胡和媒婆痣,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下了船。
码头一派繁华忙碌之景,她连着问了几家客栈,居然都被来往的大型商船包下。
一连两日猫在货舱里,李玉舒此时腰酸背痛,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渴望一顿热饭热菜、热汤热水。最后实在是迈不开腿脚,她直接走进街尾那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迎宾楼里。
“小二,一间上房,把你们这最好的菜色给我送过来,有多少上多少,再备上热水,”她从荷包里掏出一片金叶子,“记住,要快。”
柜台后的伙计原本困得黏到一起的眼睛一见这发亮的金子,瞬间笑得眯了起来,“好嘞!客官,您先上甲号房休息。”
店家动作十分麻利,不多时便上了满满一桌菜。
李玉舒原本还因着客栈的冷清有些不安,可也不知是不是饿狠了,一尝,居然出乎意料地不错。
“奇怪,这客栈动作麻利,菜也不错,怎么看起来没人住的样子。”
窗外大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倒是反衬得她的房间过于安静。
……
冷,这是李玉舒晕晕乎乎的脑子里第一下接收到的信息。
寒意顺着风无孔不入地往她身体里钻。
接着,豆大的雨滴重重地打在她的额头、眼皮、嘴角处,终于将她从最后一丝混沌中拉了出来。
李玉舒费劲地睁开眼,头顶如宝石般幽蓝的天空,和被乌云遮盖住的夕阳,让她一阵恍惚。
她揉了揉自己被碎石硌得发疼的后脑勺,想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好好地客栈吃着饭,怎么睁眼就到这了。
一垂眼,近日挂着几个沉甸甸荷包的腰间此时却空空如也。
见状,李玉舒猛地翻身坐起,环顾四周,自己那个装满金银细软的包袱早已不见踪影,周围除了杂草和灌木再无其他。
。。。。。。
到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出师不利、一下船就被黑店打劫了?
想到话本子里“劫财劫色”通常不分家,她啪地一抬手,直到摸到自己脸上的络腮胡,砰砰乱跳的心才安定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