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会在顾世鋆对她说出“像住房和工作这样的事,我愿帮助你实现你的理想”这句话时,被勾起了自己也不曾意识到的,心底深深的创伤与恐慌。
那时她说:“你有房产,有身家,有人脉。我若求你,自然……什么都手到擒来。”
而她没有说出口的是:
代价呢?
代价会不会是像妈妈那样,因为太过依靠另一个人,自己渐渐失去了支持与养活自己的能力,所以最后只得处处忍气吞声,仰人鼻息?
温昕最终只是说:“我不要那样。”
顾世鋆抱住温昕的手臂紧了一紧。
“我明白的。”他说,“我当然明白的。”
温昕低声地说:“对不起。”
顾世鋆下意识地想要摇头,温昕用手指点住他的嘴唇,制止他的动作。
“我是真心要同你道歉。”她说,“顾世鋆。”
“……嗯。”
“你是好心,想要对我好,我知道的。”
温昕说着,自嘲地一笑,“问题更多出在我。大概原生家庭的经历,让我对‘受人恩惠’这件事受到了太深的创伤——我做不到轻易接受你的好意。于我而言,我想要的东西,必须通过我付出自己的辛苦与能力得到,不能通过你,不能通过任何人。如果不是这样,我将陷入不知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的恐慌。”
知晓一切的好友凌珑曾沉重地说:“叔叔阿姨那个样子,大概给你的影响太深了。矫枉过正,也不能怪你。”
温昕轻轻地说:“凌珑说我‘矫枉过正’,大概是真的。只是,顾世鋆。”
“……”
“我可以认识到自己的问题,要我做出改变,大概却很难。”
她说着,慢慢地松开了环抱顾世鋆的手臂。
顾世鋆怀抱一空,温昕仰面躺在床上,用手背覆住自己的眼睛。
“如果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她说,声音微哑,“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但,如果你不能接受——”
她说不下去了。
“分手”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两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世鋆忽然笑了一声。
“温昕,”他说,“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爱你吗?”
15。3
这是顾世鋆第一次对温昕说出“爱”这个字眼。
温昕一顿。
她下意识地将手放下,睁开眼睛,微微侧身去看顾世鋆。
顾世鋆平躺在床上,窗外的微光打在他的脸上,仿佛美术教室的白石膏塑像,轮廓英俊而冷情。
然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温柔的回忆,唇角浮起一个笑容;那笑容一下子使他斧刻刀削般的侧颜变得柔和。
顾世鋆说:“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去汽车影院看电影的那一天?”
温昕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