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林予安是连轴转的忙。她独立执业有些日子,有自己的固定团队,平时接案子量还算稳定,不过最近准备冲一冲合伙人就拼了一波业绩。
只是临近年底立案变得愈发困难,她在难缠的当事人和法院各种补充证据之间一个头两个大,等暂告一段已经是两个星期后了。
“咚咚!”
一般临近下班,都是人心最为涣散的时候,这时候抓摸鱼是一抓一个准。不过林予安本身就年轻,和所里一些上了年纪的律师带团队的风格不同,主打一个放养。只要工作完成,弹性休息没什么问题。
先前她手下是一个实习律师一个律师助理的,前些日子实习律师通过面试独立执业跳槽了,空的位置一直没有填补,直到后来空降了童柠。
“哎呀!安安姐你吓死我了!”不知看什么笑得正开心的童柠听见声儿,忙七手八脚拿法考书盖住手机,只抬头见是林予安忽又放下心来把翻开的书页合拢回去。
“没吓你。”林予安没收回敲桌面的手,干脆一手撑着办公桌,一面扭头向走廊尽头望去,“刚才好像看到童律走过去,给你提个醒。”
童柠闻言瞪大眼睛,满脸绝望:“真的假的?”
林律面不改色,看上去一脸的正经:“假的。”
“童律去律协开会了,开完会就没回来。”
童柠闻言几乎落泪:“安安姐你知道吗,就你这张脸,无论讲什么瞎话我都会信的啊!”
林予安工作的时候习惯戴框架镜,银色细边的眼镜在她脸上,愈发显出冷淡的严肃。
“法律工作者要做到去伪存真。”林予安拍了拍小姑娘的肩,想到她对自己亲爹一副耗子躲猫的架势,还是觉得有些好笑,“我给童律做助理的时候,他脾气算很好了。怎么,对自己亲生女儿还区别待遇?”
童柠拿起办公桌一侧都有些落灰的资料:“没过法考就是原罪。”
童柠是律所高级合伙人童卓原的女儿,而林予安毕业后导师推荐她的带教老师就是童律。
这里头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直系关联,所以本身不是法律专业的童柠才会被安排进林予安这里。
童柠刚大学毕业,二十出头的年纪有着和律所格格不入的跳脱。就好像她从律助走来,到后来带过这么多助理和实习生,在称谓上她听过“林律”、“林老师”,还从没人叫过她“安安姐”。
过分跳脱在刻板的法律工作里处处受限,可能这也是她二战法考又失利的原因之一吧。
“不知道说什么,给你发个红包安抚一下。”林予安无能为力,掏出手机来了些实质性的安慰。
她当然看得出童柠确实对这行不感兴趣,可谁让有个高伙爸爸呢。
“安安姐这不好吧……”童柠自然知道自己是被她爸安排来复习考试的,她不是法本出身也压根没考法硕,平时就搭把手做些行政庶务,再领红包实在于心有愧。
“别多想,是之前项目的提成,组里按工作量的比例提成。你应得的,和童律可没关系。”
关于少女敏感而纤细的心思,林予安非常清楚,她确实只转了童柠工作量比例的一份。当然她冲合伙人需要童律的助力,缺也是真心喜欢这个活泼的姑娘,算得两全其美。
“行了,今天没什么事就下班吧,我也约了人逛街。”林予安说着把手机塞回口袋,从童柠身后走过绕到对面的工位,拿起椅背上驼色的风衣外套搭在手肘。
童柠八卦地凑到她跟前:“男朋友啊?”
林予安叹气:“林夕从。”
“嗐,他啊。”
“最近换季,去给他妈我婶婶买几套衣服。”近期加班实在太忙,林予安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去看婶婶了。
这不刚一闲下来,就约了还在被组会折磨的博士生的时间,商场去买几套衣服,准备这周末好好蹭顿饭。
林予安和林夕从约的是五点半在律所楼下车库碰面,只是下楼这一路和童柠同行,全程听她絮叨着法考命题。出于礼貌,不好自己走神盯着手机,不知那个家伙到了没到。
不过刚出电梯,林予安倒是一眼瞧见停在不远处熟悉的某辆车。
她和童柠作别,见小姑娘向自己的车走去,这才转身向前。林予安的高跟在地下车库又加上了混响,“嗒嗒”的响声不断反复放大,依稀像回到某天那个同样位于地下,却更加昏暗的地方。
“开门。”
林予安俯下身敲了敲副驾车窗,车门“咔哒”一声,她拉开,看到的确是另一张熟悉又不太熟悉的脸。
“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