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又怎样?夺子之恨呐,怎么就能一笑泯恩仇?”
说完,子杰意有不平,将点心举到眼前,转来转去,不知在打量什么。
依儿沉思了片刻,苦笑着说:
“若他前面的情非得已铺陈到位,你所谓的深仇大恨便自始无存,更多的或许是心寒神伤;而在经年之后,三爷得见爱子积厚成器,还能守卫一方疆土,也算差慰人意。作者若能着些笔墨剖析三爷的心志,可能就不会有你这番意难平了。”
“呵……我的意难平……是便宜了那些恶人!”子杰轻笑,一直盯着手中的点心,仿佛可以从点心上看出字来。
“恶人?谁是恶人?”依儿有些怅然,“这书若换了二爷写,恶人可能就是老三了……”
子杰一口吞了那仿佛写着字的点心,又送了点水进去,半晌才转过身,对依儿笑道:
“要不,您帮他改改?”
“不帮,也帮不了。自己的故事,自己做主……诶,你又审出多少钱了?”依儿好奇地扭过头。
“哦,六毛……不对,八毛了。”
“呵!你刚才让我花钱仔细点儿,以后核稿我也得再仔细些,免得被你挑出太多钱去。”
子杰笑着倚在墙上,手搭在桌角,竖起了拇指。可转念又说:
“不过话说回来,钱是该省,气血更得省着用。刚换了新药,这几日您不许再熬夜!晚上早点歇了,睡不着闭目养神也行,否则,那药钱不是白花了?”
“嗯,明白。”依儿乖乖点头。
书哲到家时,静雅刚刚送走来量窗帘的工人。见他一脸疲惫,也不知从何问起。
“帮我倒点水吧,渴得不行!”书哲放好钥匙,重重地坐进沙发里。
静雅倒好水,试了试温度,递给书哲。
书哲一饮而尽。
静雅接过水杯,看了看书哲,又将水倒满,放在书哲面前的茶几上。
“渴成这样!饿吗?我煮好了粥。”
“不饿。”书哲摇了摇头,“陪我坐会儿吧。”
静雅轻轻地坐到书哲旁边,手搭在他的肩上,扭过头看着他,心疼地问:
“伤心过度?”
“没有。”书哲摇摇头。
“……那就是说……不算太惨……那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知道。”书哲又摇摇头。
“……不知道?”静雅气乐了,“你天没亮就跑出去,现在才回来,这一整天下来,你居然说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各种招儿都使了……她就是什么也不肯说!”书哲抬眼看着静雅,委屈得鼻翼翕动。
“哎呀行了行了,看你这样都窝心……不过就你那两招儿,问不出来也不稀奇……咱就慢慢来吧,反正日子有的是!”
静雅拍了拍书哲绞在一起的双手,“要不,你先去洗洗脸精神精神?我先去烧菜,今天面试的那个厨娘不行,还得将就两天。”
“嗯。”书哲揉了揉眼腈,又将茶几上的水一饮而尽,跟着静雅起身。
诚如静雅所说,洗完脸果然清爽很多。
可在衣帽间系上衣袖钮扣的瞬间,早晨依儿在门口扯他袖口的一幕却浮现在眼前——袖口,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是手腕、手掌抑或是手指这些曾经随她心情随便抓的部位,可她却止于袖口,轻扯一下。
咫尺天涯,说的就是这种感受吧?不,人家是见不着,而自己是实实在在的相见,人就在眼前,却恍如隔着二十载的岁月。
对,就是这样的感受,若隐若现——自己眼中的她,仍是从前的模样,仍如从前一样谈笑自如;而她眼中的自己,仿佛被岁月附了符咒一样,令她不敢靠近,只能自顾自地表演,若即若离;而自己也一直战战兢兢,想靠近,却不敢触碰……
衣帽间的门开了,镜子中映出欢儿挤在门缝儿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