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吓唬我?”她又问。
那流寇惨兮兮道:“小人不知啊!苗军主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只是照做罢了。他还叮嘱我们不要伤害都督本人,但可以杀几个都督的甲士令都督害怕。”不过苗猛太高估他们了,其实他们连甲士也杀不了。
梁阑玉审视他的表情,感觉他这一句倒不像在撒谎。她思绪转了转,心中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看来她前几日的伪装很成功,让那些郁州军相信她只是个心无城府的权贵之女。他们只要制造出“郁州很混乱、很危险”的情形,就能吓得她逃回建康继续享福?
想到这里,梁阑玉不禁失笑。
她接着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和郁州军勾搭上的?”
流寇已被梁阑玉敏锐的洞察力和鞭子吓怕了,老老实实道:“三、三年前……”
他生怕再次挨打,主动交代起细节来:“我们在打劫时正巧撞上东营的韩幢主在那附近带兵巡逻,韩幢主就把我们都抓回去了。原本我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苗军主听说了这件事,就把我们讨了过去……后来苗军主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替他做事,我们也就听他的差遣了……”
梁阑玉没想到这群流寇和郁州军已经已经勾搭了整整三年,不禁皱了下眉。
她问道:“苗军主都给你们派过什么差事?”
那流寇道:“就是一些老营生……有的商队从郁州过路,他们垂涎却不便下手,就会通知我们……他们还会派兵混进我们的队伍里……事成之后,一起分赃……不过抢来的东西大多是他们拿的!我们只领些零碎糊口罢了……”
梁阑玉这下真的吃惊了。她知道郁州军荒唐,但没想到竟然荒唐到这个程度!郁州军竟然把这些流寇当成自己的黑手套,抢劫商队,抢劫普通老百姓!
她可以容忍军队的军纪散漫,或者是军官不听指挥,这些都可以□□。但自家的军队把黑手伸向老百姓,这真的是无法原谅!
然而她更多感到的是无奈:或许是她穿越前的时代太安稳了,让她有了世界本该如此美好的错觉。其实别说在封建社会了,哪怕在21世纪,像大毛、三哥那样的国度,警察打劫普通游客不也是常有的新闻吗?
说到底,只要纲纪败坏了,人性的恶就会毫无顾忌地被释放出来,多离谱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叹气道:“这些年郁州军指示你们做了多少这样的事,把你记得的都说出来!”同时用眼神向一旁的阿秋示意,让阿秋把内容都记录下来。这些都是郁州军的罪状。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那流寇也知道自己罪恶滔天,逃出去是没指望了。他哀求道:“都督,小人什么都招,都督可否放小人一条生路?”
梁阑玉道:“只要你招供的内容让本督满意,可以留你一命。如果你再试图欺瞒本督,你就算死,都别想痛痛快快地死!明白么?”
那流寇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为了给自己挣条活路,他连忙努力回忆过去三年发生的事,一桩一件地供出来。郁州军的罪恶罄竹难书,梁阑玉从白天开始审她,一直审到天都黑了。期间她站累了,索性让人搬了个小马扎来坐着审。
那流寇挨了一天的审讯,身上又皮开肉绽流了许多血,到了晚上已快支撑不住了,两眼发花,头脑发昏。他哑声道:“都督,应该就这么多了,我再想不起别的了。”
梁阑玉却不肯放过他:“你最好仔细想想。我看还有不少事你都没招供吧?”
那人暗自叫苦不迭。据他所知,梁阑玉到这郁州还不过半个月光景,怎么就能知道这么多事儿?难不成她开了天眼么?
可他脑袋昏昏胀胀的,实在想不出更多了,只能哀求道:“都督,我真记不起了。”
梁阑玉道:“记不起?那我提醒你一下。三个月前,郁州军的粮仓被偷袭,死了五百士卒。这也是你们干的吧?”
那流寇顿时吓了一跳,脑子瞬间清醒了。他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也是……但不是那么回事!”
边上的甲士听他一会儿承认一会儿否认听都糊涂了:到底是不是呢?
梁阑玉却很有耐心地没打断,等着他理清逻辑继续说。
那人急道:“那也是苗军主吩咐我们干的!他让我们伪装成北燕军,到粮仓附近闹了一场,然后就撤了。我们真没杀人呀!……哪儿来的五百人?我们向来受郁州军差遣,怎么可能杀他们呢?”
尽管他说得很乱,但梁阑玉听懂了。她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果然,那件事也是这些人做的!所谓的粮仓偷袭,根本就是郁州军自导自演的好戏!
听了一下午的供词,桩桩件件都是值得杀头的大罪,以至于她听得都麻木了,确认了这件事的主谋后,她也不觉得生气:横竖苗猛何田那些人渣也长不出十颗脑袋让她砍,就这样吧。
梁阑玉站起身,走到那流寇面前,故作失望:“你口口声声想不出别的了,这么大一件事我提醒你又想起来了。你这人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老实?”
那人欲哭无泪:“梁都督,大都督,我真是漏了这一桩,我不是故意的!”这回不是他狡辩,他尽往那些打家劫舍的事情上想,反而把这桩给忘了。
梁阑玉也看出他快坚持不住了,别说他了,她都累了。于是她吩咐那几名帮审的甲士:“把人抬下去,关到柴房里。给他弄点吃的喝的,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跑了!他要是再想起什么来,你们就先记下,回头一起报给我。”
她又拿了一些铜板赏给三人:“今天的事,谁也不准往外说。让我知道谁漏了口风,我绝不轻饶!听明白了么?”
三人今天领了第一笔赏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们异常珍惜能帮梁阑玉做事的机会,自然满口答应。解开树上的绳索,把那只剩半条命的倒霉蛋带下去了。
梁阑玉拿着阿秋记录的口供,回到书房,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闭上眼睛整理思绪。根据这流寇的招供,和他接触的基本都是东营苗猛一系的人,但梁阑玉并不相信西营的何田没有参与其中,像那些伪造粮仓偷袭的事件之类,明显是两营的人一起谋划的。
而且她也不确定这流寇招供的内容到底有几分真,她得派个人去帮她查证一下,又很头疼什么人能帮她做这件事。必须得是-->>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