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过一回园,众人再往凉亭上来,席面已重新换过,杯新茶烫,再入座闲话。
因着刚刚那番比试,周渤没甚么兴头,已极少说话,甚至几次想到范进跟前请教,范进懒得搭理他,倒是和他弟弟周海说得多。
风吹起,落下满院枯黄,水波粼粼,岸上鸟兽蠢蠢欲动。
有人当先起身道:“诸位同窗,咱们所学君子六艺,想必都是会的,今日不谈这些,老太爷请我们来此处,咱们定要留些只言片语,或诗或画,待日后想起,方不辜负老太爷与张世兄一片美意。”
“哦?你想如何?”周海凑趣道。
那人道:“不如且画一副百景图,把此时此景留住,如此可好?”随即又看向倚在栏杆吹风的范进,扬声道:“范兄,你画技如何?可否让我等瞧瞧?”
“还不死心?才收拾一个又来一个。”范进嘀咕一句,随即扬声笑道:“自然可以。”
范进说完,那人走至案几前磨墨,不知谁说了句:“不如这样,方才范兄得了一块好墨,我等没那等福气用的,倒不如范兄拿出来,与我等瞧瞧先帝爷赐下的墨该如何惊艳?”
众人一听,全看向范进,张师陆哼声道:“你们可真敢想,那墨我求了祖父许久都不给我,如今给了范进,他不得拿回家去好好供着,敢拿来用?”
瞧着张师陆明显挑事的眼神,其他人面上不无尴尬,范进向来不喜欢为难人,本来张师陆不说,他当真不想拿出来招摇,张师陆这么一激,他拿或不拿,只会让更多人针对他。
一老一少,当真狗。
范进笑道:“我自当爱惜老太爷所赠,何况是先帝御赐,既然大家高兴,用用又何妨?”
他招手叫边上伺候的张家仆役:“劳烦小兄弟往外头去知会我那长随,把盒子拿来。”方才人多,范进打发范安把盒子送到府外马车上,那方徽墨也一并放进去,众人都是看见的。
那仆役应声去了。
不多半刻钟的功夫,范安捧着盒子进来,范进看见他半张脸红红,低声问道:“你怎的了?”
范安半俯身在侧,声音带着哭腔低低抱怨:“少老爷,你甚么时候能当上大官,小的日日做梦都想。”
这话听着不太对,范进暗自好笑,又听范安道:“方才进来,小的不小心撞着张府下人,把盒子都打翻了,他倒好,先是一巴掌打我脸上,还骂我不长眼,明明就是他撞的我!张府的人忒了不起,少老爷将来一定比他张家厉害!”
范进挑眉,扫了盒子一眼,道:“盒子打翻了?”
“嗯,那人骂我,又替我收拾攒盒,假好心!”
范安嘀嘀咕咕,半边脸肿起,不过他一个下人,旁人自然不会在意。
其余人见他主仆二人说悄悄话,高声道:“范兄,你可好了没有?我们可等不及要看你画作哩!”
范进朝张翊拱手:“范进用这方墨老太爷千万莫要怪罪。”
张翊老脸笑出褶子花,一摆手:“老夫送了你,便是你的,随你使用,只是还有句话要与你说,毕竟是先帝御赐,老夫赠与你,你用可以,但也要珍惜才好。”
范进点头称是,那边范安惊呼一声:“糟了?墨呢?墨怎么不见了?”
范安惊恐地翻着盒子,脑袋都快埋进去,反过来倒过去地看,别说墨,连根毛都没有!
“少老爷,咱们的墨怎的不见了?”范安都快哭了。
众人一听忙走过来,那四方盒子空空的,甚么都没有。
“你这长随好不懂事,好端端的东西怎就不见了?是不是你放哪里忘记了?”
“是啊,你之前不是送出去好生放的,这一来一回才多久,就没了?”
“该不是你贪图这等好东西,自个儿藏起来?私藏御赐之物可是死罪!”
在场说甚么的人都有,把范安唬得一愣一愣,扑通一声跪在范进面前,哭道:“少老爷小的没有!明明刚刚还在,盒子小的都不曾打开,怎的就不见了?”
范安抹着泪哭哭啼啼,赌咒发誓自己没动盒子,可是范进一直不曾说话,淡笑吃茶。
坐对面的张师陆冷冷笑道:“一个长随,给他两胆子也不敢动先帝爷的东西,说到底还是范进管教下人不力,遗失御赐之物,范兄,这责任可在你身上。”
范进道:“张兄多虑,说不定东西掉在何处,派人多找找,或许能找到。”转头看向范安,温声道:“你仔细想想,刚刚出去进来时,可在哪里碰了摔了,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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