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当然不会轻易将历尽千辛万苦换来的成功秘诀，宣之于众。
她用纸巾印了印唇，轻描淡写道：“陆总说笑了，我哪有独占鳌头，高高在上，不过是起步早了点，运气好了点，朋友多了点罢了。”
林溪赶紧奉承：“花姐，您可是行业里的领军人物，一面旗帜，要不然那么多大牌明星会死心塌地跟着您一块跳槽。不用多说，随便透露几点，就够我们受用一辈子了。”
高总也亮明态度：“其实我们请您，不单是吃饭，也想趁此机会促成瀚海文化与穹花文化的强强联合，在新人挖掘，明星包装，公关策划，资源共享方面深度合作。”
慕白对这些高深莫测的话题兴致缺缺，只顾着满足口腹之欲，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吃个不停。嗯，这盐烤手撕鸡实在太赞了，堪比前世长安有名的黄金鸡。
被某吃货抢去风头的文轩，按兵不动，单手支颐，摆出求知若渴的倾听者模样。
面对四只小狐狸绵里藏针，死缠不放的围攻，“娱乐圈教母”瞬间觉得还是沉默寡言，埋头苦吃的小李子更为可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久经阵仗的花姐只好虚来虚往：“咱们这一行其实没什么秘密可言，经纪公司主要围绕旗下艺人的个人定位、持续营销、长远发展来做文章，陪着他们一起成长，互利共赢就OK了。我个人偏向于建立良好且牢固的私人关系，尽量成为朋友，大事上把准方向，小事上不做过多的限制，毕竟他们是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和长期饭票，只有彼此信任，才能长久合作。”
“李馋虫”心无旁骛吮吸虾钳，听到“饭票”二字，下意识地抬了抬头。见没填新菜，便继续猛嘬窄壳里的白肉。
林溪听得专心致志，见徒弟憨吃憨喝，如此煞风景，真想一个窝心脚把没成色的家伙踢飞出去。
高总与慕白相隔甚远，鞭长莫及，只能吹胡子瞪眼，否则他早就用大力金刚手把对方掐死了。
陆总看出花姐对慕白有好感，任由属下“吃播”表演，继续说道：“花姐果然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懂得施恩于前，放水养鱼。可问题是，我们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捧红的艺人，等合约一到，立马解约跳槽，有的甚至连四六的分成都不考虑，真让人心寒。”
高总、林溪心有戚戚，“白眼狼”，“喂不熟的狗”等贬义词汇说了一大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文轩为了掩饰尴尬，匆匆夹了一根油麦菜，低头慢慢咀嚼。
如此沉重的话题丝毫不影响慕白的食欲，见终于有人动筷陪吃，开心极了，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牛肉粒。
花姐擅于笼络人心，很少遇到类似的情况，为了避免拉仇恨，故意怅然一叹：“是啊，我们像保姆一样替艺人打理大小事务，帮着接通告，谈合约，安排衣食住行，维护公众形象，简直操碎了心。艺人没红的时候吧，替他们着急，替他们发愁，等到人家大红大紫，又背叛师门，自立门户去了。我们无法用道德绑架他们，只能‘天高任鸟飞’。唉！这就是整个行业的悲哀与无奈。”
“什么友情，什么感恩，在利益面前根本一文不值。”林溪咬牙切齿说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年头忠心耿耿的艺人还真不多见。”高总意有所指地看向李慕白。
他发现文轩表情尴尬，偷偷发去一条微信：“我们不是在说你，不必对号入座。”
文轩扫了一眼微信的内容，不露声色地回了句“谢谢”。
陆总一脸诚恳地请教：“花姐，您驭下有术，是处理这类问题的行家里手。为什么那么多大牌心甘情愿追随左右，很少有反目成仇的？”
说到关键所在，陆总四人齐刷刷静听下文，花姐没有立即回答，悠然啜了口红酒。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是多一些包容，多一些理解，尽量好合好散而已！”
陆总嘴里重复着《周易》里的名言，感慨道：“花姐气度高华，格局之大远超我等，怪不得您朋友遍天下，能够有此非凡成就。来，我再敬您一杯，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穹花文化虽然算不上传媒巨头，好歹也是条大鱼，岂能任由对方拿捏，占据主动权。思虑至此，花姐赶忙截住话头，正话反说：“陆总太高看我了，小小穹花岂敢与瀚海文化相提并论。在当下社交网络大行其道的新媒体时代，随着龙一丹、杨无邪、杜琳三驾马车的强势崛起，我这种老牌经纪人生存空间逐步压缩，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如果瀚海文化想长盛不衰，应该与时俱进，多与这些后起之秀合作才是。”
陆云天碰了个软钉子，深知错打如意算盘，并购穹花文化的概率微乎其微，只得进行B计划。
他晃了晃盛有五分之一红酒的高脚杯，依旧保持恭敬的微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在这个流量为王，资本当道的时代，咱们也只能顺势而为了。慕白，文轩，别光顾着吃，赶紧给花姐敬杯酒，取取经啊，看有没有什么成名的捷径。”
文轩优雅地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起身向前。
慕白两手占着，正津津有味啃着羊排，弄得满嘴油光，一叫之下着实有些狼狈。
有鉴于此，花姐赶紧挥手，示意二位艺人原地坐着。说以过来人的身份，随便说几句，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文轩摸不准“大姐头”的脾气，不敢忤逆，只得退了回去。
“羊排杀手”在林溪剧烈咳嗽，外加递纸巾的提醒下，不情不愿地擦嘴擦手，规规矩矩坐好。
花姐目光深邃，扫向互为犄角的两人道：“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想红想上位的大有人在，什么假唱、潜规则、合约情侣、合约夫妻，只要能上热搜，那些人才不在乎。事实证明，绝大多数靠炒作出名的艺人，最终都成了炮灰，回到原点，知道这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