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的!一开始数据库里搜索‘【北川】知雪’并无结果,但针对‘知雪’进行搜查后,发现了符合您的描述范畴的女性,应该正是七海先生提到的那一位。八木知雪,现今年龄18岁,无亲人存世,无犯罪记录。就读于东京都立音驹高中,从出身至今的记载中,没有一处与咒术界相关的情报,是个没有咒力、完完全全的一般民众。”
“一般人?”后视镜的镜像中,白发男人仅显露的下半张脸毫无表情,伊地知揣测不出他的想法,只顺着他的话给予肯定。
五条悟摩梭着下巴,沉吟片刻。晨曦的微光柔柔地穿透车窗,轻吻过他高挺的鼻梁,在线条流畅的脸上照出精致的投影,不开口的时候,这人毋庸置疑是个容姿俊朗的美男子。可惜,他一张嘴,他人基于外貌的好滤镜立马就被打碎。一如此刻,仙人般的面庞风轻云淡地吐露出恶鬼般的加班命令,伊地知眼前一黑,今天期盼已久的聚餐就此毁于一旦。
“那就奇怪了。嘛!总之先去看看她吧,今天是周五她应该在学校。伊地知,这个任务结束以后把我送到音驹门口去。”
虽然不清楚发起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动机为何,但他(她)既然有能力影响到自己和七海海这样的一级术师,难保不会把主意也打到杰身上去。要是杰和他们一样共享了记忆,对这个世界上的“八木知雪”产生了兴趣,又发觉她是个没有咒力的平民,那她很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综上所述,这就是五条悟堂堂闪现于高校校门,现在又和女子高中生知雪共度下午茶时光的原因。
面前的女孩和梦中出现的如出一辙,无论是长相、讨厌人堆的习惯、遇到麻烦就想逃跑的应对方式,还是被逗几下就炸毛的样子,八木知雪和北川知雪像极了同一个人。
如他预料一般,知雪奇妙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承认她被他那张脸所迷住,只是用戏谑的眼神瞧了她一会,少女便高举双手作投降态。
她开口得极不情愿:“既然都劳驾您亲自来找我了,那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应该也发生在您身上了吧。我只是个连咒灵都看不见的千真万确的普通人哦,知道的肯定比不上您。”
五条悟“嗯?”了一声,看上去并不买账,扬头示意她继续。
成年后的最强只有容貌全然不受岁月的影响,他的气质和十几岁时天差地别。天然的压迫感微妙地横堑在二人中间,那幅游刃有余、好像遇到什么事都不被撼动的姿态击碎了知雪这段时间的伪装,积压的委屈霎时间冲破心理屏障漫溢出来,酸涩感袭击了四肢百骸。
什么嘛。她想。明明我才是被天降横祸压得喘不过气的那个,咒术界最强怎么能理解普通人类要面临的担惊受怕啊,受到的威胁程度根本不是一个等级。怎么我倒是成了受审的一方?
然而她总是善于掩饰,因此这委屈只是巧妙化成了微微颤抖的声调和刻意讥讽的语气,少女直视六眼,咬牙强撑一抹笑,道:
“我做了个梦。梦见改姓的自己在大好的毕业之旅被凶恶怪物啃得只剩血皮,未曾想捡回一条命后,却被告知从前的平静生活和我缘分已尽。不仅要和喜欢打架的怪力奇葩成为同学,还以未成年之身沦为底层童工,随时有生命危险。数年后我苦练武功而不进,同期怪刘海背叛师门后还砍我七七四十九刀。死后我醒了,这一世我发誓要活出精彩人生,却遇梦中讨嫌白毛扰我清净,天大地大,竟容不下一个勤恳生活的普通人。我好恨,v我1000,即可倾听我的复仇大计。”
一口气说完后,知雪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松懈下来,她用手腕遮住双眼,不着痕迹地压去仅有的一点泪光,任由黑暗占据了视野。
她就那样直视着无垠的黑色,什么也没想,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经过了一瞬。把她拖回现实中的是上衣兜里手机收到短信时特有的两声震响,知雪不情愿地放下手臂,刻意让视线略过对面人的表情,仔细地查看信息。
“你有病吧?干嘛真打钱啊?”她抬头怒视五条悟,手机上的通知显示银行账户进账10000円,想也不用想是谁的手笔。方才无视了对方,现在才发现这人正使劲憋着笑,上半身都在微微颤抖。而后眼睛对上的那一刻,五条悟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在人来人往的店里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一股强烈的耻意席卷了她,羞恼将知雪的脸熏上红色,她为自己呈现的弱态而不甘。但最让她不甘心的是,在意识到如此荒唐的举动是由“五条悟”这一对象做出的后,情感先于理智传达出了微妙的安心感。她在内心告诫自己:因为是五条悟所以很合理,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他们实际上是初次见面,自己根本没有信任他的理由。
“笑什么啊!话说你从哪知道我的银行账户的?!”知雪被路人好奇的目光烫得不好意思,她半站起来俯身去抢夺他的巧克力圣代,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打断他。确实很起效,五条悟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他缓缓停了下来。
“在意的居然是那方面吗?银行账户这种东西稍微查查就能搞到吧。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啦,只是刚刚那段话太有趣了。”出乎意料的是,他用手指把泛着冷气的圣代轻轻推向自己的反方向,十分大方地让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