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后赵婕看到满地的烟头,酒瓶,还有躺在凉席上睡得人事不省的儿子。
在晨曦微茫的光线里,赵婕站了很久。
她站了很久很久。
她知道,再不走就会有划破黎明的第一道晨曦,眼前的一切都会更加明亮。
所以赵婕关上了门,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离开了这个装满不可知的小阁楼。
第二十八章
黎明时分的古城冷冷清清,街上只能看到几个打扫卫生的阿姨。
又是这种明暗交接的时分。
黎明后城市会慢慢苏醒,黄昏后城市会渐渐入睡,人大多跟着天色作息。时烨有点讨厌这种代表着开始和结束的时刻,开始让人不安,结束让人心酸。
等候时的过渡更讨厌。什么崭新的一天,什么一起看世界变得昏暗,真是无聊。
太静了。
那一刻涌来的孤单是无处可逃的。醉酒后走在渐渐天明的大街不是一种好的体验,这让时烨想起他穷困潦倒的那几年。不仅仅是没钱的那种穷,而是无处而去,孑然一身,无依无靠的那种穷。物质匮乏,精神也匮乏,什么都匮乏,什么都没有,活得像死。一个人压大桥压马路是常有的事,可以从黄昏走到黎明,再从黎明走到黄昏。
时烨恍恍惚惚地走。快靠近城门口的一段路,他看到一个很是落魄的男人蹲坐在地上吃苹果。那男人胡子拉碴,留及肩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脏兮兮的,脚边是个琴盒,像是拿来装钱用的。
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了,索性坐到那男人旁边,把琴卸下来丢在脚边。
那男人看时烨还戴着口罩,吃着苹果含糊地说了声:“矫情。”
时烨没说话。他把盛夏妈妈给自己的那包雕梅递过去,说:“还有苹果没?跟你换。”
大概是身上有些相似的气质,反正都是玩吉他的。即使是陌生人,说起话来时烨也觉得自在很多。
那男人嗤笑,从口袋里又掏了个苹果出来递给时烨:“送你了。小老弟,想来这卖唱还是怎么?你换个地儿,听你口音也是外地人,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去洋人街那段。”
时烨把苹果接过来,但没吃,“谢了,但我不卖唱。”
“不卖唱那你大早上背个琴干嘛?”那男人笑了,“背把琴觉得自己特帅?”
“是,特傻逼。”时烨觉得好笑,也就跟着他笑,“卖唱好玩儿不?”
“玩?卖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可是事业!指不定多少拽得二五八万的歌手还没我们卖唱的有东西。”那男人挺健谈,“要抢地盘,跟同行竞争,还要有眼光,选好地方,还要会跟城管磨叽,心理素质也要好,脸皮得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