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珠朝沈泽行礼过后,看看跪在那里的张叔四人,尽量冷静地问道:“大人,不知他们四人犯了什么错?”爹爹走了,她私底下怎么哭都行,当着全家上下的下人,她不能露半点怯。
沈泽神色冷峻,大义凛然,没有多看她一个姑娘,只指着已经跪上前的江家门房道:“昨日本官收到密报,得知这四个刁奴利用他们在江家的威信地位,趁江训导故去逼迫江姑娘下嫁与张福,可有此事?”
含珠皱眉,难以置信地质问门房,“你为何冤枉张叔一家?”
门房得了沈泽提点,作起戏来也有模有样,仰头劝道:“姑娘别怕,知县大人明察秋毫,知道姑娘受人欺凌定会替姑娘做主的,姑娘有什么冤屈尽可直言,不用再担心张家人报复了!”
张叔一家四口闻言,俱皆摇头喊冤,可惜嘴巴被堵,只能发出呜呜声,一会儿恨不得用眼刀子杀了那门房,一会儿含泪看向含珠,求她作证。
含珠自小受张叔张婶照顾,当然信任他们,况且她与张福的婚事乃父亲临终前亲口对她说的……
“大人您误会了,家父临终前亲口将我许给张福,小女也是心甘情愿与他成亲,绝无人威逼,还请大人不要听信此人一派胡言,放了张叔一家。”含珠朝沈泽跪了下去,低头相求。
沈泽虚扶一把请她起来,看看她,放柔声音道:“莫非江姑娘有把柄落到了他们手中?如果是这样,江姑娘大可信任本官,本官生平最恨欺凌弱小者,只要江姑娘道出实情,本官必会为你们姐妹做主,保你平安。”
听出他是一片好意,含珠心中感激,再次澄清道:“张叔一家确实没有……”
“大人!”
一个衙役突然跑了过来,打断了含珠的话,跟着将一包东西递给沈泽,“大人,这是在张德屋中搜到的,藏在砖下,小的怀疑是毒。药,斗胆猜测江老爷死得蹊跷!”
张德是张叔的名字。
含珠猛地抬起头,如遭雷击。
沈泽神色凝重,抬起药放到鼻端闻了闻,沉声对含珠道:“江姑娘,此事涉及到令尊死因,本官必须将他们四人带到县衙审问,江姑娘正值丧父悲戚之际,本官就不请你去县衙听堂受苦了,一旦有确凿证据证明令尊乃被人毒杀,本官会即刻通知与你,告辞。”
说完吩咐衙役将张家四人连同那个门房一起带走。
张叔等人剧烈挣扎,含珠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被带走,忽然不知到底该相信谁。
父亲,是被张叔毒死的吗?
父亲是不是也不知情,因为太信任张叔,临死前将她托付给张福,而张叔正是提前料到这一点,才下了毒手?
“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田嬷嬷六神无主地问,看着姑娘苍白茫然的脸,她都跟着难受。江家这个月怎么这么倒霉,先是被两个恶人胁迫,跟着顾家闹事老爷病去,才出殡一日不到,江家最得力的管家又成了疑凶……
仿佛所有的霉运,都攒在这一个月里发了出来。
含珠也不知该怎么做,视线茫然扫过聚在院子里的其他几个下人,她强打起精神,派了负责采办的小厮去县衙打听消息,又安排新的门房守门,简单安抚几句,再也没有精力支撑,由田嬷嬷扶着回了后院。
快要经过厢房时,身后忽然有人问话:“这个知县风评如何?”
那声音清冷低沉,响起的又是那么突然,宛如地府传来。
含珠与田嬷嬷俱都出了身冷汗,僵硬地转身。
程钰推开厢房的门,在门内藏好,眼睛盯着院门口的方向,再次问道:“那人风评如何?”
含珠恨他又怕他,在她的印象里他也只会考虑他们二人,要么不与她说话,说了必是威胁之言,因此听他这样问,含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他。
她眼睛还有些肿,脸庞迅速瘦了下去,凄婉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