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如明月,冷漠如清泉。他沉溺却无法占据。
想拥有,拥有,在她的脑海里挤入他的身影,庞大无可挑剔山一般恢弘。
扎根,在她的身体里扎根,钻进她的心,生出丑陋的种子。怪异静寂,发芽开花。
等到结果,她就自愿与他一起,活在这深山老林里,做一对如影随形的伴侣。
人类的世界太繁杂,她会习惯山野的冷清,怪物的皮囊是山野的一部分,她会爬上他的肩背,像踩实一片土地般永远依偎。
阿忘醒后,发现自己被剥了衣衫,她厌倦又厌恶地看向怪物。
怪物松手后退,翻找出华服递给阿忘。
阿忘不接,她心中有无数血腥的渴望,期冀怪物用性命完成。
“冷。”怪物说。
不要他的怀抱,也不穿衣裳,她会经受风寒的折磨。
阿忘将一切的痛苦归结于怪物头上,她安稳的生活美好的未来都被怪物碾碎。
怪物把衣服放下,往山洞深处退,直到怪物没了影,阿忘才去物品堆里挑了件衣裳穿上。
她一个弱女子,生平第一次有杀戮的渴望。
剥了皮,热水灌,烙铁印下卑贱,切碎碾碎剁碎,喂给狗。
为了讨少女的欢心,怪物又一次踏上人类的城池。
然而这一次,他隐隐的古怪被盯梢的人发现,道士们循着线索探来。
怪物说要搬走。
阿忘坐在毯子上一言不发。
“搬走,”怪物道,“搬去更深处。”
去人迹罕至的地方,人类无法抵达的地方。
阿忘垂眸,以沉默表示反抗。
怪物没有多说什么,变成了一头巨大的鹿,让她上来。
他原本想变成蟒蛇的,可是人类惧怕蛇,他不想加深她的厌恶。
怪物卷着零零碎碎打包好的东西,再次说道:“上来。”
阿忘抬眸看他,道:“我总有一日,会在颠簸中死去。这是你带来的噩梦。”
怪物垂下鹿头,趴下鹿身,只是让她上来。
阿忘不甘不愿地爬了上去,捉着他的鹿角,坐在他的背上。
怪物走得很慢,她手太软,他担心她捉不住从鹿背上滑倒。
她厌恶他,如果故意滚落,会受伤的。
她的身躯太脆弱,轻易就能死亡,脆弱的生命需要用心呵护,可她不要他的心,她要他的命。
她要他离她很远很远,最好远到天人永隔。
怪物觉得疼,哪里疼他不知道,只是疼得像被抽了骨,要软下去成一滩泥,落到她脚下成她的路,离开他的路。
怪物走了半天,阿忘说饿了。
她的肚子轻鸣,怪物缓缓趴下,让阿忘爬下来。
他解开包裹,取出食物递给阿忘。
阿忘接过默默吃着。
她的沉默像一把刀,像终年不化的寒冰,怪物的肌理似被划得一层又一层,波浪般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