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动作又轻又缓,小心翼翼的,先是里衣,再是中衣,最后是晨时送过来的那件棉袍子。
衣裳是穿得板板正正了,可王墨还觉得不够。
他到灶房新烧了锅水,兑温后端进屋,给汉子好好抹了把脸。
发髻也被拆开了,他一时找不见爷用的头梳,便将自己的拿来先用。
玄鳞还来不及反应,一只小手已经托住了他的后脑勺,那把他夫郎常用的桃木小梳,轻轻刮在他的头皮上,酥酥麻麻的可舒坦。
梳顺了发,王墨到妆台的木匣子里找出一只通体玄色的玉冠,拿给汉子瞧:“戴这个成不?”
玄鳞瞧了眼玉冠,又瞧了眼王墨:“知道这是什么玉么?”
王墨一个农家哥儿,哪儿见过这些,他只知道,能收进大爷匣子里的,定然是好玉,他摇了摇头,照实了回:“不知道。”
玄鳞偏了偏头,示意他戴上,王墨听话儿的将玉冠套进发上,却听汉子开了口,声音带了点儿哑:“这是墨玉,笔墨纸砚的墨,王墨的墨。”
王墨手一抖,差点儿将玉冠摔了,他伸手轻捶在汉子没啥知觉的肩膀上,气哼哼的:“可不正经!”
玄鳞不逗他了,只瞧着他淡淡的笑。
都收拾妥当了,王墨扶着人靠墙坐了起来。
汉子平日里不咋出门,身上顶多穿件亵衣,再披件褂子,而今好好打扮一番,竟也是挺俊朗一人。
王墨瞧得愣住,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还是玄鳞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他才急慌慌的收回目光,抖着嗓子道:“平日里净瞧你躺着了,这么一捯饬,可好看。”
除了成亲纳小,玄鳞已经好久没有正儿八经穿过衣裳了,他听着他的话,缓声道:“这就好看了?”
王墨诚心实意的点点头,玄鳞却没觉得欢喜,他轻哼了一声,心里头烦得紧。
想着这吴庭川不过中人之姿,这小哥儿就觉得俊了,他若是见了自己真身,定要被迷的神魂颠倒。
王墨不清楚汉子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忙着干活儿。
他怕人冷着,给四轮车上铺了厚实的棉褥子,手摸上去,柔软暖和。
又坐到炕沿边,让汉子趴到自己背上,再慢慢起身,将人往轮车上挪。
汉子腰上没力,才坐下就要往前倾,王墨一把给人扶住了,拿了条薄被来,穿过汉子的腋下,将他和车椅背绑在了一起。
他怕这么出去让爷失了面子,又拿了条兽皮斗篷,盖在了外头。
未时末,日头偏西,初春的大地本就寒,一起风,更是冷。
头进院里正在唱戏,锣鼓声阵阵,好生热闹。
高高架起的戏台子上,涂着油彩的优伶脚下倒着碎步,手上长袖轻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