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头明白,大爷这么见多识广的汉子,什么没瞧过,咋可能想去看唱大戏呢,定是为了他的。他知道爷对他好,就够了,比看大戏还满足。
玄鳞伸着大手,费劲儿的点了点他的眉心:“别皱着,想去就去,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今儿个过节,高高兴兴的。”
他才醒那会儿,老夫人欢天喜地的,知道他站不起来,给打过一架四轮车,可那时候他躁得厉害,摔盆子摔碗,骂天骂地,竟是一回都没用过。
“院儿西的角门边有间仓房,你去瞅瞅,该是有架小车的。若是找不着,就去问问方妈妈,是不是换地儿了。”
王墨咬了咬嘴唇边:“爷,真去啊?”
玄鳞瞧着他,淡淡笑起来:“你陪我转转,三年了,我都没出过这门儿。”
第十五章
爷不常笑,可方才微微勾着唇,带着若有似无宠溺的模样,让王墨看得愣住了。
他一个山里孩子,娘亲去世的早,后娘不待见他,没咋被人捧在手心里过,却在这相识不过半月的汉子身上,体会到了被珍视的滋味。
可他好生待他,他又何尝不是。
王墨抿了抿唇:“外头可冷呢,你这后头才流了血,回头再寒着。”
他皱个眉,小嘴儿叭叭的絮叨,玄鳞却一点儿不觉得烦,他瞧着他,眼眸深深:“你相公没那么娇气。”
你相公……叭叭的小嘴倏然停了。
王墨耳尖泛红,脸上起躁,忙伸手揉了把脸。
这汉子最近总是这样,净说些叫人心窝子发麻的话儿,他有点儿懂,又不大懂,嗔怪道:“你咋那没羞没臊。”
玄鳞也不恼,一脸的笑意盈盈,可越是这样,王墨越臊得慌,他受不住的站起来,瓮声瓮气的:“我、我出去找轮车,你趁热将药喝了。”
不待玄鳞应声,抬起步子,急慌慌的往外头跑了。
玄鳞瞧着他那小背影,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他活得长久,见过太多人和事了,所有的往昔都化作了云烟,到眼下,竟是这小哥儿陪在了他身边。
玄鳞又趴了一会儿,伸手将矮桌边的汤药碗拿了起来。
过了这么久,已经不多烫了,可还是黑乎乎的一股子苦腥味儿,他紧皱眉头拿到唇边,正要张口,却蓦地想起那老头儿的话:“这腐疮再几日便能结痂了。”
能结痂了,就是快好了,那王墨——“等你后头好了,我、我就走。”
小哥儿结结巴巴的说话声在脑子里蓦地响起来,玄鳞喉咙口子一哽,将药碗放下了。
……
王墨到了汉子说的仓房,房门没有落锁,他轻轻推开门,一股子尘土飞扬,呛得人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