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棠在音乐室喝了一口水,压下那股子躁意,齐礼那一身狂放的很,灰色短裤该显不该显的全显了。
焦棠不是他的女朋友,没资格管他,不然她绝不会让他穿这套衣服出门。
她拿出手机打开歌词,支到了桌子上,看着新改的歌词。
十六岁那年她板着手指头数着日子期盼着长大成年,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头。
时间能抹平一切,最后屹立不倒的是时间。
焦海峰肝癌的最后几天瘦如枯槁,止疼药都失效了,他躺在病床上浑浊着眼睛讲他和唐明月。
他和唐明月是高中同学,两个人少年相爱,有过很美好的一段过去。可唐明月家世不好,焦海峰的家里强烈反对他们在一起。
焦海峰也曾扛住全部压力,他和唐明月相爱,他娶了唐明月,他和唐明月生了一个女儿。他们在一起十几年,到底还是没跨过去。他妈以死相逼,唐明月产后抑郁症,闹的不可开交。
年轻漂亮善解人意的许园成了他唯一的出口,他出轨了许园,背叛了少年誓言。
唐明月毅然决然跟他离了婚,她不要他一分钱,她拒绝再跟焦海峰见面。她到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原谅焦海峰。
这才是大多数初恋的结局,始于美好,结束于一地鸡毛。
焦海峰没办法面对唐明月的尸体,他喝了三天酒。三天后,他火化了唐明月,他把唐明月的骨灰给扬了,他把唐明月的东西全部扔了,假装一切都不存在,假装从来都没有过这么一个人。
除了一个没办法处理的焦棠,他扔掉了过去的一切。
焦海峰清醒的时候怨毒地骂焦棠,“如果没有你,我跟你妈根本不会分开!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你出生就是个错误,你就是个祸害,你毁了我一生,你毁了你妈,你毁了我的家。你就是来报复我的,你背负着人命,你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他思维混乱的时候,哭喊着叫唐明月。
焦海峰说学音乐的人都是偏执的疯子。
是啊,偏执的疯子,纯粹的疯子。一句誓言,守一辈子。
焦海峰只是个庸俗的烂人,他配不上那份纯粹。
焦海峰死了,焦棠把他的骨灰也给扬了,她找了一片盛着垃圾的沟渠,把焦海峰的骨灰倒了进去。
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堆里。
焦棠那个奶奶疯狂地辱骂她丧门星,骂唐明月,骂的极其难听。焦棠对这些骂都免疫了,揉了揉耳朵,把她送到了封闭式养老院。
从此,焦棠孑然一身。
她以为自己爱恨全没有了,她躲了很多年,她以为风平浪静了。她探出触角,被齐礼一把揪住,拖了出来。
齐礼不讲道理。
少年时,焦海峰警告她和焦司纯,让她们不要学音乐,以免变成疯子。
焦棠学了音乐,找了个音乐人男朋友。
她不知道她和齐礼谁更疯。
下午齐礼在桌子上对她说,“你就是完美。”
焦棠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这首歌是她送给齐礼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也是送给她自己十八岁的礼物,十八岁那年,也是她最幸福的一年。
没有人能永远停在十八岁,可她希望那一刻能定格。他的十八岁,他们在同一间房子里吃了年夜饭,弹了吉他唱了歌。
焦棠的十八岁,他们躲在衣服下面接吻。焦棠虽然没有跟齐礼求证过,可她感觉那晚上他们肯定有接吻,毕竟第二天她醒来,嘴唇无缘无故红肿。只是他们都没说,没有人提是谁主动,没有人提谁先亲了谁。
齐礼换了一身白色运动装下了楼,他身形高大步伐凛冽。走进来后随手关上音乐室的门,落下了百叶窗,拉开椅子坐到了焦棠对面,抬眼沉静黑眸注视着她,“需要给你配乐吗?”
“不用,你先听听。”焦棠仿佛回到了2018年春节,齐礼就坐在她的对面。
焦棠改了曲调。
她垂着眼缓慢弹着吉他弦,她如今吉他用的非常好。她的主乐器都变成了吉他,她抿了下唇,在缓慢而悠扬的曲调中唱出了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