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对夏天乐队有多深的感情?”齐礼又把烟咬了回去,仰着头吸了一下,他看着天花板,缓缓吐出那口烟,声音很轻,“累了,不想试。我知道你加入乐队是为了找个庇护所,我会安排你的去处。”
焦棠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说话时声音是哽咽的,“我妈去世后,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没亲人了。我的乐器被我爸扔了,我在他们家活的很艰难,我爸还有个女儿,他们都很爱那个女儿。没有人在意我是死是活,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在意我,我没有家,我什么都没有,我就一个人活着。我长得不漂亮,人也不够聪明。你和宇哥带我回来,给我煮面吃,虽然说这个有点矫情,可我真的在这段时间有了家的感觉。你们带我去演出,我听到粉丝喊我名字,她们冲我笑,那是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目光,我一直是被人看不起的,我居然会有这样的时刻。音乐让我被人看见,让我有了光芒。”
焦棠吸了戏鼻子,把地上许巍的cd归类到一起,齐礼有很多许巍的专辑。
“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得到过,那失不失去也无所谓。我见过光明是什么样,我不甘心……回到黑暗里。”焦棠握着那些碎裂的cd,仰起头看齐礼,几乎是恳求,“再让我待一段时间行不行?就一小段时间。”
灯光下,焦棠眼神真挚。
她这段时间很努力,从早到晚,不是练鼓就是练声音,她不断地调整自己去融入乐队,她不甘心努力付诸东流。
她不甘心,她的人生如此,怎么都挣不脱。
“距离比赛还有十几个小时。”焦棠望着他,“十几个小时够我们去买乐器,够我们参加比赛。这比赛不管走到哪里,有多少收入奖金我都不要,我只是想往前再走一步。往后,我会主动离开乐队,我不会再打扰你和宇哥。”
最后一截烟灰悠悠扬扬地跌落到了废墟里,齐礼看到角落处散着他的手稿。他有尝试着写歌,但没有发过一首,全都堆在他的床底下。
床被掀了,稿子便散落出来。
“只要明天还没来,我们还有希望。”焦棠还在争取。
齐礼抽完了那支烟,他起身在窗台上按灭了烟头,推开窗户把烟头扔了出去。火光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坠落在黑暗里。
更多的飞蛾冲了进来,扑向了那盏灯。
也有蚊子来凑热闹,爬到了焦棠的手臂上。齐礼觉得不管她不行,他从废墟里扒出驱蚊水,走到焦棠面前沉默着给她喷驱蚊水。
齐礼喷驱蚊水的样子很温柔,焦棠鼻尖泛着红,仰着头看他的睫毛。
“哥。”焦棠学着席宇的样子叫他,“还有希望的,真的,天还没亮。”
这破地方是齐珩砸的,齐礼烦透了,他不想继续下去了,他觉得就此结束也挺好。
焦棠用尽一切在拉他,拉他回到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这么长的夜,她不睡觉,跟着他,陪着他。
“手伸出来。”齐礼没什么力气,语调倦懒,“我不是什么好人。”
焦棠伸手到他面前,手背上果然咬了几个蚊子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句,“你怎么坏了?”
齐礼看着她,焦棠一眨不眨回望着他。
他们对视。
焦棠意识到自己话多了,心脏怦怦跳,可她的目光并没有移开,她很坚定地看着齐礼,解释道,“你才华横溢,会弹琴会改编歌声音独一无二的好听。你很善良,讲义气,对朋友好,谁说你不是好人?你不是好人谁是呢?”
清凉的味道在空气飘荡着,缓慢地融进炽热的夏夜里。
许久后,齐礼抬手狠狠揉了把她的头,放下驱蚊水瓶子走回去捡起地上那沓手稿,又从床底下挖出ipad,屏幕还没碎,他修长的手指伸到焦棠面前一晃,“走。”
焦棠顺杆爬,马上抓住了他的手指,汗津津的手指死死抓着他,热乎乎地贴着他的皮肤,“去哪里?”
齐礼垂眼注视着她的手指片刻,收拢手指牵着她走出那片废墟,往楼下走,“我……写了一首歌,去楼下找个能用的乐器,配出来给你听听。必须说好听,敢说一个不字,我把你扔护城河里,让你见识见识我的低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