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佩娘的夫家姓许,她是嫡女,出嫁时当然门户相当,可是丈夫却因为替朋友作保,欠下千两银子,许家不想担这干系,直接把他们这支分了出来,袁佩娘丰厚的嫁妆赔了上千两后手边无银,每隔个月就会回家跟母亲杜太君拿个几十两,不然日子真过不下去。
袁朝阳对这姑姑倒是没什么反感,只觉得她有点傻,当初怎么不带着嫁妆回娘家另嫁,可比被个没用的丈夫拖着一辈子要好。
袁朝阳打招呼,「姑姑。」
「啊哟,朝阳回来了。」袁佩娘满脸堆笑,「我听娘说,你掌管的两间布庄是我们袁家生意最好的两间,一个月净利超过二百两。」
说起生意,袁朝阳就高兴了,「那些是卖布娘子努力,可不是朝阳一个人的功劳,李大总管的儿子也帮了不少忙。」
袁佩娘露出羡慕的神情,「姑姑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就好了。」她的嫁妆本不少,但是替丈夫还了担保的钱,加上分家后事事要靠自己,今日卖镯子,明日卖铺子,当初五十担嫁妆所剩无几。
袁朝阳听得姑姑要开始自怨自艾,深知姑姑哭起来那真堪比戏精,她不想姑姑把花厅气氛弄僵,连忙转移话题,「姑姑有四个儿子,可比朝阳强多了。」
袁佩娘一直以自己生了四个儿子为傲,听到侄女这样说,忍不住高兴起来,连柴米油盐问题都瞬间忘记。
袁老爷这时候进来,看到嫡妹,内心也明白,只是点点头打了招呼。
相对于袁老爷的平和,袁太太脸色自然没这样好看,已经出嫁的小姑每几个月就要回来拿银子,任谁脸色都不会好看。
袁太太生有袁朝阳,袁大丰,袁大富。
嫡长子袁大丰早早娶妻柳氏,生有昌哥儿,可姐儿,仁哥儿三个小娃娃,柳氏貌美,性子又温柔似水,把袁大丰吃得死死的,都成亲七八年了,别说姨娘,袁大丰连通房都没要。
袁太太虽然想再多几个孙子,但见柳氏都生了两男一女,现在肚子又大了,遂也不说什么。
柳氏手上无权,可有丈夫的宠爱,三个孩子健壮活泼,公婆祖母都给她几分面子,亲戚邻里的年轻太太说起她只有羡慕的分。
都姨娘生的袁朝婉已经出嫁,夫家姓倪,跟嫡姊袁朝阳一样无子,但袁朝婉是庶女,自卑爱面子,死不肯和离。
都姨娘进门后温顺恭谨,见女儿如此,几次泪求袁太太去谈,袁太太也是同意接这个庶女回家的,但袁朝婉自己不愿意,抱了个丫头的庶子来养,但那丫头又怎么甘心?前两年终于找到机会跟亲儿子相认,从此那个「儿子」就跟嫡母袁朝婉离心,一心奔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袁朝婉等于白辛苦一场。
文姨娘生的袁朝凤也已经出嫁,袁朝凤出嫁时,袁老太爷早已过世,袁家不过普通人家,所以嫁得也很一般,去年夫家因为京城生意不好做,举家南迁,袁朝凤特地回家一趟,此后山高水远,又是出嫁女子,怕是再不可能见亲人一面了。
文姨娘当时还跑来跟袁朝阳商量借五百两,想给袁朝凤当私房,女儿以后发生什么,自己永远不会知道,身边有点银子,身为母亲也比较放心。
袁朝阳直接给了,也不用文姨娘还,袁朝凤也是她的妹妹,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但仍是看着长大的,自己若没能力,那另当别论,但自己明明有钱,就怎么样也不忍心她受委屈。
文姨娘另外还有个儿子袁大有,今年十二岁,读书还不错,杜太君把希望都放在袁大有身上,希望他能考个功名,袁大有也挺沉得住气,年纪小却从不想着玩,天天读书,是袁家未来的希望。
李姨娘是后来才收的,是袁老爷去符老爷府上看中的清倌歌伎,符老爷一看朋友喜欢,送!
当晚那歌伎就收拾东西跟着袁老爷回府了,歌伎变姨娘,志得意满,枕头风都不知道吹了多少,最喜欢给袁太太下绊子,还吵着要当平妻。
李姨娘膝下有袁大心,袁朝宜,一子一女本应当是个好字,奈何十岁的袁大心因为太过顽劣,被袁老爷送到玉佛山寄读,已经去三年多了,袁老爷也没有接回来的意思。
李姨娘那个哭啊,几次求都没用,后来终于想通了,去求袁太太,但为时已晚,袁太太吃过李姨娘几次亏,当然不会因为李姨娘几滴眼泪就帮她。
以京城人家来说,袁家人口算是很简单了,主要是心态上也都不错,从四品官户变成一般商户,如果适应不来还要摆谱,那就是苦了自己,杜太君是生意人家的女儿,凡事看钱,倒是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仆妇很快摆好两桌,都是十菜两汤。
吃完后,仆妇撤下席面,端上去油解腻的滇红茶。
袁佩娘啜了几口,看着袁朝阳,「朝阳,你当日和离,嫁妆是不是都抬回来了?」
袁太太登时就不满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的朝阳不丢脸,也不是茶余饭后的话题,于是也不管杜太君跟袁老爷在,直接吐槽回去,「小姑,许家这个月的房租缴了吗?」
袁佩娘噎住,但想想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陪笑了,「我就是好心问问,我那夫家小姑之前因为挨打,也是和离了,程家说我小姑吃了几年饭,住了几年房子,使唤了几个丫头,所以只肯还一半嫁妆呢。」
柳氏抚着自己的大肚子,露出不敢相信的模样,但她一个年轻媳妇,也不敢随意论断长辈的家事,只是拉紧了袁大丰的袖子,袁大丰拍拍妻子的手,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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