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春信》
折枝伴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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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雾城的乌云徘徊好几天,也没见动静,像是憋着场痛快淋漓的暴雨。
今天乌云最重。
黎栀穿着黑色连衣裙和鞋子,几乎和昏暗的天色融为一体。
母亲的葬礼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有点热闹。
戴着山茶花发簪的陌生阿姨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节哀。”
黎栀点点头,通红的眼又淌下一串晶莹。
喉咙干涩,憋出一句喑哑的“谢谢”。
这两天她听过最多的字眼就是节哀。
听麻了,脑子偶尔转不过弯来,有点恍惚,连谢谢也说得迟缓。
每当有人来上香,她都要回磕三个头。
数不清磕了多少个,她还是没能接受妈妈就这么离开了,变成一盒轻飘飘的骨灰,被水泥封在低矮的墓碑下面。
她亲眼看见封上的,依旧感觉像一场噩梦,天一亮,就能醒过来。
舅舅黎锐锋在清理墓碑前洒出来的灰,和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叫她:“走吧。”
黎栀没动,眼神呆滞地盯着墓碑上的灰白遗像。
舅妈梁木兰跟他说了些什么,说吊唁的宾客在饭店等着,表弟一个人忙不过来,要赶紧过去招呼,说照片在家要放满35天,说家里还有些衣服,到时候拿过来烧掉……
嗡嗡的,好多话,都像隔着层雾,没进脑子。
直到墓碑前只剩她自己,黎栀才恍然回神,想起舅舅最后说让她单独待会儿,留个司机在墓园门口等,他们先走了。
黎栀抱膝坐在地上,安静地陪着刚入土的妈妈。
隔着十几米的墓碑前还有另一群人,声势浩大,站了乌泱泱一片。
不知道逝者什么身份,进来的时候她留意到,车都是劳斯莱斯和宾利。
一对似乎是母子的中年女人和年轻男人悲痛欲绝地互相搀扶,年轻男人跟她一样,不停地磕头回礼。
旁边还站着另一个男人。
身材像竹竿似的瘦高,脊梁挺得笔直,除了那套纯黑西装,不像是来吊唁逝者,倒像参观,从姿态上看不出一点悲痛。
格格不入的气质让黎栀不禁多留意了两眼,直到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投射过来的目光,才迅速将头撇开。
离得太远,光线也暗,她没看清对方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从她身后不远处经过,伴着窃语声:“葬礼上一滴眼泪都没流,头也没磕一个,真是枉为人子,不孝。”
“你少说两句。”旁边的女士劝他。
“我说错了吗?”男人冷哼一声,“白眼儿狼,他爹的葬礼,我们都还没走呢,他倒先走了。活该一分遗产都拿不到,我要是谢大哥,我也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