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眼前多了一双沾了血的手,那是姐姐的手,白皙如玉,纤长漂亮。
“我嫌恶心,弟弟帮我洗洗,可以吗?”华阳戏谑地问。
元祐帝眼眶一热。
华阳再提醒道:“内室洗漱架那里有水。”
话音未落,元祐帝已经夺路而去。
华阳等了快两刻钟,元祐帝才端着铜盆出来了。
姐弟俩一起坐在榻上,中间隔着一个铜盆,元祐帝拿着打湿的帕子,仔仔细细地帮姐姐擦手。
华阳看着弟弟泛红的眼圈,柔声问:“现在可以告诉姐姐,你为何那么恨陈阁老了吗?”
元祐帝的眼泪便又掉了下来。
他怎么能不恨,陈廷鉴对他那么坏,他是太子是皇上啊,读书念错一个字他便吹胡子瞪眼睛,他只是醉酒割了两个宫女的头发,又没有要她们的命,他就与母后逼着他下罪己诏,逼着他在朝堂上宣读,还要告知天下官员。
然后,戚瑾还告诉了他很多陈廷鉴不肯让他知道的事。
譬如新政的很多弊端,各地都有官员百姓在骂陈廷鉴与他,陈廷鉴却把这些奏折压了下来,让他以为新政一切顺利。
譬如秦大将军一直与陈廷鉴有书信往来,对陈廷鉴比他这个皇上还敬畏奉承。
譬如戚瑾查到,陈廷鉴的弟弟弟媳在陵州鱼肉百姓收受贿赂。
凭什么陈廷鉴对他管教那么严格,自家人触犯律法他却姑息纵容?
元祐帝不服,他想知道陈廷鉴究竟背着他还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
张磐率领众臣弹劾陈廷鉴,元祐帝同意了。
当七条大罪一一坐实,剩下的只需要按照律法给陈家众人定罪。
可是出了意外,陈伯宗死了。
锦衣卫那两个对陈伯宗用刑的人说,因为陈伯宗骂他是昏君,枉受陈廷鉴十几年的教导,他们才忍不住上了重刑。
戚瑾也说,他去大牢探监时,陈伯宗的确有过口出不逊。
元祐帝的那点愧疚也就没了。
可是现在,他发现原来戚瑾早就在觊觎姐姐了,所以戚瑾经常在他面前提起姐姐与驸马感情不合,所以戚瑾才会不断地在他面前说陈廷鉴的坏话,为的就是怂恿他扳倒陈家,戚瑾才有机会迎娶姐姐。
元祐帝不知道,倘若没有戚瑾的添油加醋,他会不会彻查陈家。
但戚瑾的私心让元祐帝明白,或许陈廷鉴并没有戚瑾构陷的那么坏,只是他完全被戚瑾蒙蔽了,不肯与陈廷鉴对质,不肯听听陈廷鉴是否有什么理由。
人也真是奇怪,老头子刚走时,元祐帝特别痛快,想着终于没有人再压着自己了,终于可以查查他的过错了,也让他在青史上留下一笔污名。
可当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尤其是随着姐姐与他的冷战,元祐帝竟然开始回忆起一些老头子的好。
戚瑾的背叛,陈敬宗、陈伯宗两人的冤死,彻底让他对老头子的愧疚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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